第一百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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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厅中的时候,客人不见少,人声鼎沸,推杯至盏,闹哄哄一片。
  送宁泠出门时我多披了件绒氅,厅里处处燃着炭盆,也不觉冷,稍微瞟了眼就看见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几人。
  “她走了?”祀柸先看见我。
  珮扇起身让座,我挨着殇止坐下,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才舒缓,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哼唧着窝进铺了层厚绒的如意圈背椅中。
  “托我替她办件事。”我想到玄和微,不自觉吐出一口气,宁泠还好说,玄和微我真是避之不及。
  看在这五百两的份上。
  “用这笔钱办学堂够吗?”
  坐在我对面的祀柸悠悠喝着茶,闻言点点头,笑眯眯看着我:“自然。年后我就找人布置。”
  学堂的位置本就定在倾城坊后院的一处老旧房屋,祀柸此言意味年后雇人重新翻整,不管花茶一事是否顺利,这五百两已经足够目前所需开支了。
  我又深深叹一口气,脑袋歪到殇止怀里,一直压在心中的石头落地,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慨。
  殇止的手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我像被顺毛的猫,胡乱蹭着他的胸口。
  一旁的珮扇另搬了椅子坐下,白画梨倒还好,同祀柸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唯有他一人,既想看我,又莫名觉得唐突,目光四处乱飘,恍惚得很。
  “好啦——”我起身,拍拍衣服,“我要回去看看沫涩。”
  只迈开一步。
  殇止拉住我的手:“刚刚派人去瞧过,还没有醒。”
  从祀柸那里得到一样的答案。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殇止往常鲜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而且制我不让去见沫涩,更是没有过的事。
  我仍想走,祀柸发了话:“今夜除夕,许陌君等会儿要来,好歹陪我们过完这个年再去陪他罢。”
  既这样说,我也无法。按照礼法,我应在演出结束后去见沐琼的父母,但因着我受伤,不知白画梨想了什么法子,也翘下家中杂事,跑到倾城坊中和我“团圆”。
  重归入座,矮几摆上几样新菜,我填饱肚子,大概嫌厅中吵闹,祀柸又叫我们几人挪动阵地,去了他屋中。
  这时许陌君也来了,穿了件朱红金花的长袍,一身酒气,见到我面色才好转几分,抱着我就吧唧两口。
  “老爷子非挑今日做寿,府里呜呜泱泱一大堆人,闹得我简直走不开。”他黏在我身上,不时偷个香,“急死我了,我在家就知道赶不上看小琼儿的登台,明明我在那儿又派不上用场——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到来打破屋中略显沉闷的气氛,我将宁泠的事情和他聊了几句,这才作罢。
  “除了沫涩,都到齐了。”距离子夜还有大半个时辰,我们六人挤在祀柸这间屋中,多少还是显出几分逼仄。
  于是便手挨着手围着圆桌坐下,许陌君像蜜蜂闻见了花蜜,缠着我不撒手,呛了声祀柸:“没瞧见小琼儿累了,不如让她早点回屋。”
  “回屋做什么?”祀柸皮笑肉不笑,“和你睡?”
  我脑袋“嗡”一声,这才明白把我们困在一块儿的原因,除夕夜,他们倒都怕别人抢了自己的位置。
  我没说话,只默默又往殇止身边靠了靠,许陌君紧随其后,揽着我的腰往他那边扯了下。
  “婚后我看你还怎么拨弄是非,到时候大家日日都在一起,你算计得过来吗?”许陌君龇着牙,说着又咬我一口。
  婚后......
  我满脸黑线,他们倒是想得长远,八字没一撇的事,怕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祀柸搬出来一坛陈年桃花酿,珮扇与白画梨同他分发酒具,他笑:“到时候一人一天,轮流就是,赶上沐琼月信,刚好六天,大家谁也不吃亏。”
  “喂!”我眉头竖起来,“你想得挺美!到时候都是我说了算,我想去谁屋里就去谁屋里。”
  说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忙又找补:“一人一天,你想累死我啊!”
  殇止“噗嗤”笑出声,话头被白画梨抢过去:“你忍得住?”
  他似笑非笑:“如果我每日脱光了勾引你,你真的——唔唔唔!”
  我勉强勒着他的脖子,把人的嘴捂住,几乎要跳上桌子。心跳声怦怦的,着急忙慌瞥了眼一旁脸红到耳根的珮扇,狠狠瞪了眼白画梨。
  当着小孩子的面乱说!
  等我松开手,白画梨同我咬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日后我教他们帮你做事后安抚。以前我一夜四次,做完了这个,第二天你腰也不会酸的。”
  这句悄悄话说得我头顶冒烟,好在殇止替我解围,将我拉回原位。
  “倒是没想到,白公子也是荤素不忌的人。”殇止小声和我说,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他?他简直......”他是淫魔在世还差不多。
  “不提也罢。”我着实说不出后半句。
  “喝酒。”杯中刚被斟满酒,被我一饮而尽。
  “哎!”珮扇手抬到一半,眼睁睁看我把一杯都囫囵喝了,茫然无措,“这是行酒令用的,你喝这么快干嘛。”
  祀柸在一旁的柜子里翻翻拣拣,不一会儿拿出一只负圆筒的银涂金龟和五十只银酒令筹。
  金龟背上器物呈圆筒形,状如蜡烛。龟形昂首曲尾,四足内缩,五爪落地,筒身绕以卷草纹,正面契开窗式双线长方栏,栏内刻竖向“词话玉烛”四字。[1]
  屋外有人敲门,殇止应门,原是厨房送来几道下酒菜并几碟瓜果糕点。这些是祀柸提前安排的。
  许陌君哼笑一声:“孔雀开屏。”
  他利落地剥着橘子,说给我听:“小琼儿,明年去我家里过年,别被祀柸这些小把戏勾了去。”
  这话自然被祀柸听见:“橘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许陌君夹着嗓子:“只有小琼儿才能堵我的嘴。”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我随手抽出一只令筹。
  “枝上子规啼夜月,园中粉蝶戏花来。末座两人十分。”
  酒令筹的下端规定行令饮酒的内容,只是这上端......
  珮扇凑过来,瞥到酒筹上的字。
  “怎么是艳词?”
  祀柸难得哑了声,过了一会儿:“坊里助兴的小玩意...我屋里只有这个。”
  [1]部分内容引用自《论语玉烛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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