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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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你不是拍了挺多的吗?”林然思索了一小会儿问,“之前你进到了手术室了吗?”
  温砚摇摇头,冷静地回:“没有,那个医生是塔和里本地医生,我的翻译器坏了,没成功。”
  温砚能通过组织的批准全然是因为丰富的摄影经验和专业知识,她的语言不通,靠着翻译器解决了沟通问题。
  京华视野新闻组织讲究客观和真实性,不偏不倚报道事实,不偏向任何一方。
  作为战地摄影师,温砚拍摄的照片不仅是在记载历史,也能为百姓募集到全球各地的捐助。
  谈话间队伍排到了她,温砚拧开水龙头,林然的声音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传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下午再去吗?”
  温砚拧紧水龙头,折身到旁侧盖水壶,皮靴上沾了水渍,她缓口气说:“我下午再去试试。”
  国际联合会建立的战地医院专供救助战乱受困的百姓,温砚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在进入医院前,温砚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信号,信号格从小白点彻底变成了x号,无形中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太阳直射着额头,她脖子上带了一圈密汗在光下闪烁,前脚刚跨进大厅,后方传来催促声音。
  “让一让,赶紧让开!”
  塔和里本国的语言,温砚听不懂,往回睨时,急救推车伴随着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车上的患者着的是迷彩,鲜血渗透衣裳,医生摁着胸口抢救。
  温砚拿起相机拍了下来,然后紧跟其后,到了一楼抢救室门口,这一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谢不辞。
  当时谢不辞从里面出来,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手术,温砚是通过口罩上的那双眼眸认出她是京华人。
  漆黑的瞳孔虽然不带温度,但也没有一丝的疲态。
  温砚听到护士称呼,而后看到胸前的牌子记住了名字,记住了谢不辞的名字。
  对谢不辞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这人像是从极地出来,带着无法渗透的冰凉。
  “谢医生,您好,我是京华视野新闻组织的战地摄影师,我想拍摄这场手术......”温砚加快了语速。
  在紧张地氛围中她的出现显得格格不入,但这是她仅有的机会。
  谢不辞淡淡地看她一眼打断:“麻烦让一下。”
  这一句话算是拒绝了温砚,温砚往里看,在大门还未闭上时,一注鲜血喷发喷了护士一脸。
  “不好意思。”温砚往旁侧站,这场面多少还是会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谢不辞没有回应,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折身进了手术室。
  这一趟不算是吃亏,她知道了谢不辞是国人,能沟通,温砚做这一行也不讲究要不要脸皮之类的。
  她是在大学毕业后做了特训学习战地摄影,两年完成了课程后被京华视野新闻看重成了工作者。
  战地摄影师会有很多不同的争议,她固执想拍,也并不只是为了工作。
  战地医院面积不大,内里外都挤满了人,连过道都设了简易的病床,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和医生的大嗓门夹杂在一起。
  温砚边走边拍,在塔和里除了外援队鲜少见到国人,医生外派到战地医院的更是不多。
  她见到走廊靠厕所的病床边,小孩将一个苹果擦了又擦,然后才递给病床上妇人。
  温砚对准快门摁下后,折身避开患者,靠着墙站查看刚刚的照片,左膝慢慢弯温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
  视线定格在画面上,她很满意这张照片,再次抬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时,妇人手里的苹果被咬了一小口。
  温砚没多看,算时间手术该结束了,她背离墙往楼下去,楼梯口上下来往的人很多,有小孩儿也蹲在这儿。
  她低头靠着扶手边走,忽而间,身后传来一阵哄闹,温砚没回头感觉到一股气流似乎在靠近,她反应极快往旁边一躲。
  一道黑影从她身旁掠过,那人戴着头巾往楼下冲去,紧接着便是妇人的哭闹声,叽叽喳喳地她听不清。
  旁侧的黄发男人指着前方用英文大喊:“站住!抓住那个小偷!”
  温砚眉心压出一点皱褶,附身朝楼梯口看。
  她摘下脖子上的相机交给旁边的男人:“帮我保管一下,交给我。”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她从扶手翻下去,往前追去,黑衣男子此刻正到大厅,因人多而阻挡了速度。
  温砚把住他的肩膀,人因惯性往后倾,在男子反应过来回击时她翻身反脚踹在了对方胸口。
  男子踉踉跄跄后退三步,脚一顿找到了平衡点,迅速反应过来,拳头朝着温砚挥去,温砚身子一侧躲开了攻击,想争夺男子手里的背包,不料右手却将对方的头巾扯了下来。
  一道银光忽而乍现,温砚没看清对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大厅内的人往四周避开给她腾位。
  光束从她眼眸前划过,好似只差一厘米匕首尖便会刺入她的眼球,长靴扎着裤脚给了她便利,同时她也要顾及到对方的匕首。
  找准时机那一刻温砚手肘顶住男子胸膛,捏着对方手腕,将胳膊往后带,脚使力让人跪倒在地上。
  她的膝盖也顺势落在了对方的肩胛上。
  匕首“哐当”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的阳光钻入她瞳孔内,她偏了一下脑袋,视线放在背包上。
  背包上有补丁,她扣住男子,左手拎过包带,缓缓呼出一口气说:“胆子挺大。”
  消毒水的味道就夹杂在其中。
  而这一刻的松懈,仅仅就只存了两秒,身后一股气流似乎夹着脚步声匆匆传来,温砚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少年手拿长棍逼近,棍子直冲额头而来。
  温砚心头一惊,已经来不及躲闪,她接受本能的反应闭上眼,在对方与她不到半米的距离时,人却忽地飞了出去,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温砚抬眼猛然看去,谢不辞的白卦在光下格外亮眼,黑靴上因踹人的姿势压了褶皱。
  而那少年撞在楼梯的铁栏上,捂着胸口,朝着她看过来。长棍也滚落在了谢不辞脚边,温砚也反应过来这人有同伙。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看着不过十八九岁,被谢不辞这一脚踹得受了重击,也还是想着上前一搏生死。
  谢不辞经过特训,反侦察能力是上等,谢不辞没有下狠手,医院由谢人多,丢东西是常事,但总得有人管这事。
  当少年冲向谢不辞时,谢不辞眉毛轻皱了一下,很冷静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枪,人站着没动。
  少年前冲的动作因这把枪而急刹脚步,双手随之配合举起。人在这一刻规矩得像是一只驯化过的小狮子,眼睛直直地看着谢不辞手里的枪。
  之后,这两父子便被安排站在墙角等警察,温砚瞥了一眼谢不辞的衣兜。
  谢不辞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这人五官生得很标致,眉宇又带着浅淡的柔和。
  温砚看那两人一眼,随后说:“谢谢,谢医生。”
  刻意带上称呼,给人一种套近乎的感觉。毕竟今天才找过谢不辞想要拍摄手术现场。
  谢不辞仍是不咸不淡的态度问:“赤手空拳就敢上,你有几条命?”她端详着男子的匕首,随后交给了小护士。
  “我不知道他带着刀。”温砚声音弱了一点,谢不辞一开口总是以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压迫着人。
  说不害怕那把刀,是假的。只是当时不敢松懈已经无暇顾及害怕。
  谢不辞没再跟她说话,侧身要走。
  温砚想着再搭几句,她忽地开口问:“谢医生,人救过来了吗?”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可以搭话的地方了,如果能拍到手术现场一定能让塔和里得到更多的物资捐助。当然这样的拍摄必须要经过医院还有患者的同意。
  谢不辞看她徐徐地回:“救过来了。”
  但仍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警察到了,墙角的两个人被带走了。
  温砚再一次叫住她:“等等。”
  温砚思量着开口,她在谢不辞的眼睛里捕捉到的还是那股神清气淡。
  “我想说,你身手不错,现在还配备手枪吗,那是什么型号的枪?”温砚多年以后回想起这段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实在不擅长跟人搭话。
  谢不辞视线下走到衣兜,手慢慢摸进兜里,随后拿了出来,扔给她,手枪抛出一个弧度。
  “送你防身。”
  温砚反应很快接住,在落入手心时,这重量掂着就不对,随后她低头查看手柄。
  再次抬首时慢慢呼出一口气,谢不辞已经走远了,她想不明白,谢不辞是怎么做到冷静地掏出一把玩具枪的?
  另一个人的呼吸在她颈侧,咚咚心跳似乎透过相贴胸膛,与血肉里的心脏建立了奇妙联系。
  咚咚。
  咚咚。
  她们的心跳仿佛逐渐趋同,温砚一时分不清耳边的心跳是她的,还是谢不辞的,是她们的,还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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