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快穿) 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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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当程秀成冷声拒绝了又一个想要交换舞伴的人,他才意识到自己有时候是很封建的。比如现在,跳舞免不得要搂搂抱抱,这在西洋很常见。程秀成不会认为两个人挨在一起跳舞,是男女之间不该有的亲近。只是,其他人可以,元滢滢却不行。程秀成把一切归结为:元滢滢是他的学生,她还什么都不懂,性子单纯,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揽着元滢滢的腰肢,同她共舞。
  对于换舞伴这件事,元滢滢并不在乎。她能感觉到放在自己腰肢上的手,从虚扶到靠近。程秀成的掌心触碰到旗袍的一瞬间,元滢滢清楚地感受到他手掌的颤动。可元滢滢抬头看他时,程秀成的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同,让元滢滢怀疑刚才是错觉。
  这是今夜的最后一只舞,跳完以后宴会就散场了。程秀成同宴会主人告别,提出送元滢滢回家。元滢滢脆声说着“好啊”,脑袋里想着,自己又要坐小汽车了。
  可等程秀成再出现,身后却没有威风凛凛的汽车,而是一辆半新不旧的黑色自行车。
  元滢滢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长长地叹气。
  元滢滢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仰脸就能看到程秀成宽阔的后背。他今天精心收拾过,头发打了摩丝,身上还喷了香水。
  商店里贩卖的香水味道都极浓,像是几百朵花堆在身上,闻的人头晕脑胀。因此,元滢滢不喜欢用香水,也不喜欢别人喷香水。但她闻着程秀成身上的味道,却不讨厌。
  这气味沉郁,夹杂着草木的清香。
  元滢滢俯身嗅着,她突然地靠近,手掌下意识地按在了程秀成的腰上,惹的程秀成眼神慌乱,扶着车把的手偏移,自行车便摇摇晃晃地冲到了花坛里。
  在摔倒的一瞬间,程秀成几乎是本能地反应,他丢开自行车,侧身垫在了元滢滢的身下。其实花坛中栽种的青草已经长成厚厚一层,元滢滢即使倒在草地上也是伤不到的。但程秀成心想,自己说话稍微重一点,都能惹哭元滢滢,倘若今天她伤着了,肯定哭的更狠了。
  程秀成伸出手臂,把元滢滢完全地护着。自行车压住他的脚踝,程秀成发出闷哼。他不着痕迹地抽出脚踝,坐直身体,露出愧疚的神情。
  “是我的错。”
  元滢滢小声抱怨着:“在学校里,程先生每次都说的头头是道,却连车子都不会骑,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自以为说的小声,程秀成却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出声反驳,因为的确是因为他的失误,才让元滢滢摔倒。程秀成的耳根泛红,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窘态,他伸出手扶着元滢滢站起来。
  元滢滢身上没受伤,但旗袍、头发上沾染了细碎的草叶。她看不到身上哪一处沾了草叶,就让程秀成帮忙。程秀成站在元滢滢面前,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程秀成俯下身子,拈去柔软发丝挂着的草叶,地面两人的身影逐渐交融在一起。他看的很细,双眸凝视着元滢滢。月色朦胧,给元滢滢本就素白的脸蛋镀上一层单薄的银辉。四目相对的瞬间,程秀成看到元滢滢眼中的自己——神情专注,眼神深沉。
  他慌乱地垂下头,轻声说了句“好了”。这之后的道路,程秀成就不再骑车子。他推着自行车,走在路的外侧,元滢滢站在他的身旁,缓缓走着。
  程秀成很少说话,如果在平常,元滢滢也是不多说话的,她和讨人厌的国文老师没有话讲。只是现在,元滢滢知道程秀成认识尽秋,能够为她传递信件,她的话就多了起来。
  “程先生,尽秋长得什么模样?”
  程秀成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尽秋会是什么样子。”
  元滢滢就天马行空地猜想:“她身量高,很瘦,眼睛乌黑而明亮。她一定随身带着包,不是女士惯常用的小巧手提包,那个装不了太多东西。她会背着颜色素雅的挎包,里面放一个本子,一只钢笔,看到美好浪漫的景象就记录下来。”
  还没有见到尽秋,元滢滢的脑子里就有了关于她模样的具体想象。不只是她,每一个读过尽秋诗作的人,都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尽秋”。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尽秋,她却收到了无数封表达爱意的信件,已经堆满了两个柜子。
  元滢滢问程秀成她猜的对吗,程秀成抬起下颌,看向不远处说道:“到你家了。”
  元阿铭扯着嗓子喊道:“二姐回来了。”他看到元滢滢身旁的男人,又紧接着加了一句:“是有人送她回来的,一个男人!”
  元妈妈边擦着手心的水渍,边开口问道:“是陈先生吗?”
  她还不知道陈先生已经出国留学,听到有人送元滢滢回家,就下意识地以为是陈先生。
  程秀成朝着她点头:“我姓程,是元同学的新国文老师。”元奶奶年纪大了,分不清楚陈先生和程先生,闻言低头问着元阿铭:“陈先生怎么变了样子,长高了不少。”
  被误认成陈先生,程秀成没有生气,他婉拒了元妈妈请他进门坐坐的提议,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元滢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里嘟囔着:“自己一个人还不骑车子,真是怪人。”
  她要进门,元妈妈拦住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元滢滢:“这件旗袍哪里来的?”
  元妈妈眉毛夹紧,家里已经出了一个要当歌女的大女儿,为此已经绝食几天了。如果元滢滢也生出了另类的想法,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元滢滢不会告诉她丁编辑的事,她担心会丢面子,就随口说道:“程先生送我的,他带我参加宴会,是对我的课业有好处的。”
  程秀成长了一张温文儒雅的脸,最讨妈妈奶奶辈的喜欢和信任。因此,听到是程秀成送的旗袍,元妈妈顿时放下心来。
  宴会主人打包了不少点心,送给程秀成和元滢滢。但这些点心元滢滢在宴会上已经吃够了,便慷慨地分给元阿铭。她看着紧闭的房门,问着元清梦绝食几天了。元阿铭掰着手指头数:“五天了。”
  国文课上,元滢滢听程秀成讲过,人如果没有水,二天就会死去,但如果没有食物,还能存活七天。听元阿铭所说,元清梦已经五天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她躺在床上,不吃家里做的饭菜,也不去外面吃。这样下去,元清梦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元妈妈心中极其不情愿元清梦做歌女,但和大女儿的性命相比,她最后的选择肯定是妥协。
  元阿铭感慨着,大姐可真厉害,送进去的饭菜一口没动,连筷子都没碰过,原样地被端了出来。可元滢滢觉得,元清梦绝对不是老老实实挨饿的人。她眼珠转动,低头在元阿铭耳旁说了两句话,因为汽车和点心的缘故,元阿铭现在对元滢滢几乎是百依百顺,很听她的话。
  趁着元湘梦打开门的机会,元阿铭用小小的身体从门缝挤了进去,他刚站稳,就看到正在闹绝食的元清梦此时手里拿着饼干。元清梦来不及出声阻止,元阿铭就把元清梦表面绝食,实际偷吃饼干的事嚷的全家都知道了。
  元滢滢捂着嘴笑,她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还清楚地记得梦境中自己的凄惨结局,和元清梦脱不了干系,因此她乐意看到元清梦吃瘪。
  元湘梦急得团团转,看到元滢滢幸灾乐祸,顿时怒斥道:“大姐是迫于无奈,妈妈不同意,她只能绝食了,可真绝食多伤身体,这……都是情有可原的,你怎么还看笑话!”
  元滢滢嘴里说着:“我乐意。”
  她顺手把元湘梦刚拿到手里的点心取回来,连着点心盒子塞到元阿铭怀里,淡淡说道:“点心是给阿铭的,你不许吃。”
  元清梦如何解释,元妈妈如何痛心疾首地说着她的苦心,元滢滢都完全不在意。她躺在床上,因为外面的吵闹声音睡不着觉,就翻来覆去地想着要给尽秋写什么信。
  第二天元滢滢早早地就醒来,把信写完,盖上红色印泥封好。她临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蔡炳春,他瘦了许多,眼睛仍旧明亮。元滢滢知道,蔡炳春大概是来给元清梦当说客的。毕竟元清梦再绝食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如果她只凭自己,是不能让元妈妈松口的。
  元滢滢到女中时,学校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她心里焦急,等不到程秀成下课再把信交给他,就跑到了程秀成的办公室。
  程秀成的桌面整洁干净,所有的物件归纳的井井有条。他像是正在写文章,看到元滢滢来了,就随手拿了一本书盖住。元滢滢双手握着信,交到了程秀成手里。
  程秀成讶然:“写的这么快,我以为——”
  他摸着单薄的信封,还以为元滢滢有很多话要同尽秋说,得花上几天写上厚厚一沓信纸。
  元滢滢摇头,再二嘱咐要他亲手交到尽秋手里,程秀成满口应下。离开办公室后,元滢滢去而复返,她扶着门,只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故作严肃道:“程先生你不许偷看,那可是要给尽秋的信。”
  程秀成无奈点头:“这信,只会让尽秋看到,我保证。”
  元滢滢这才放心。
  在她走后,程秀成把信夹在课本中。只是姜黄色的信纸显得格外突兀,程秀成接连看了几眼,最终拿了出来,撕去封口。
  第236章
  只见信封里安静地躺着一张薄纸,程秀成缓缓打开,黑眸中逐渐浮现出笑意。
  元滢滢没有长篇大论地诉说对尽秋的喜欢,她只是抄写了一首尽秋的诗,在旁边用秀气的字体批注道:我很喜欢这首诗,让人想到江城,那里的日出最有名气,景色瑰丽,动人心魄。可惜我没有去过江城,也没有见过你。
  其余先生走进了办公室,好奇问着程秀成在看什么,怎么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程秀成用拳头抵着唇,轻咳两声:“没什么。”他把信纸仔细地收好,没有放回课本中,而是夹在了自己刚写好的诗作中。
  糯米色的白纸上面,赫然署名着尽秋。
  程秀成自然没有欺骗元滢滢,也不会偷看元滢滢给旁人写的信。他答应过只把这封信拿给尽秋看,他就只会自己看,不会分享给别人半个字。
  因为他就是尽秋,被人传成是一个兼具美貌和才华的妙龄女郎。
  李副将汇报着杨湛生今天的行程安排,他要先同商会主席碰面,下午应清心女中校长的邀请,要前去参观。
  杨湛生姿态散漫地听着,听到清心女中突然抬起头,问道:“上次那个女学生,她是——”
  李副将回道:“元小姐就在清心女中读书。”
  杨湛生没有继续说话,他目光沉沉,叫人看不懂他此刻的想法。李副将正说着晚上的安排,却被杨湛生打断:“晚上推掉。”
  李副将声音一顿,忙道:“是。”
  汽车停在清心女中门前,校长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去,迎着杨湛生往里面走。杨湛生长期守在申城,这里几乎是他的一言堂,校长想要筹集钱款,只能求助杨湛生。
  校长备好了饭菜,准备边吃边谈。他想着同杨湛生倒倒苦水,如今办学格外艰难,为了学生们的进步,也要多办活动。可所有的活动都需要资金,女中显然没有足够的钱款支持。
  “申城仰仗杨督军,才能在乱世中保持安稳。我身为女中校长,自然是不遗余力培养她们。只是世道艰难,往年学生们能当一日记者,做采访,办庆典等等,今年却不行了。也是我这个做校长的无能……”
  杨湛生径直问他:“你要多少钱?”
  校长没有料想到杨湛生如此直接,但他知道杨湛生的出生——在穷苦人家长大,却单枪匹马地混进军营,年纪轻轻就做了督军。他没读过多少书,说话不斯文有礼,习惯直截了当。校长忙报出一个数字,杨湛生应下,安排李副将去办。
  校长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如此容易就办成,他以为要花费许多功夫。校长站起身,脸上红光满面,要同杨湛生道谢。
  李副将开口:“道谢的话不必多说。只是督军拿出的钱款,是给你口中的学生的,倘若你存了私心将它们据为己有,不用在学生身上,到时候……”
  校长连声保证,他早就想好了,不能只凭借三两句话,就让杨湛生信任他。校长从学生中间挑选了几名代表,让她们定期告诉杨湛生,清心女中举办了什么活动。校长让人把学生代表找来,让杨湛生见上一面。
  元湘梦成绩好,人也出挑,自然在学生代表之列。她跟着先生的脚步离开教室,听闻要见的人是杨湛生,脸上露出明晃晃的不耐。
  “我不想去。”
  杨湛生的名声好坏参半,既有人称赞他实力强大,御下极严,手底下的士兵都训练有素,因此申城人才能安稳度日,从没有出现过动乱。但也有人说杨湛生手段狠厉,因为出生的缘故,他身上带着匪气。凡是杨湛生想要做成的事情,表面会同对方商谈,但实际对方没有反驳的余地。杨湛生控制水运,现在试图操控商事,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上次舞厅杨湛生被刺杀,原因就是杨湛生曾当众捋掉商会副会长的职务,做法丝毫不留情面。副会长年纪大了,被公然驳斥,顿感颜面尽失,回家后害了一场急病就去了。他的儿子以为,这些都是杨湛生的错,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才安排了刺杀。杨湛生没有反省的打算,他以为如果做事要瞻前顾后,说话前要想想对方能不能受住,别一不小心被气死了,那他不必再当督军,而应该去做医院的护士,整天哄人。
  元湘梦和元清梦关系好,听过元清梦抱怨巡捕房的暗无天日,心中对杨湛生很有意见。先生斥责了她几句,说这是校长的吩咐,她如果不想去,就换人,免得到了杨湛生面前,元湘梦还是一副嫌弃的模样,惹怒了杨湛生,到手的钱款也没了。
  元湘梦本就不想去,闻言当即同意。先生看着她摇头,随即想着学校里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他拉住迎面走来的程秀成,说道:“你教的学生里,可有让人印象深刻的?”
  程秀成下意识想到了元滢滢,就说了出来。
  先生是知道元滢滢的,她异常美貌,在众多清秀美丽的女学生中也格外突出。元滢滢虽然课业比不上元湘梦,但她还算乖巧听话,连一向严苛的程秀成,都会出声夸奖她,由此看出她身上有许多可取之处。
  先生当即把元湘梦换成了元滢滢,他叫来元滢滢,仔细叮嘱她,要对杨湛生态度恭敬,问什么答什么,不要胡乱说话。
  元滢滢一一应了,元湘梦神情冷淡:“杨督军关过大姐进巡捕房,当心你说错了话,他把你也关进去。”
  元滢滢不理会她的假好心,一甩麻花辫,转身走了。
  元湘梦气得脸色涨红,回到座位时心中的郁闷半点没散。有人问她为什么生气,她随口说道:“没什么,先生让我去见杨督军,我拒绝了。他名声糟糕,长得肯定也是凶神恶煞,一副莽夫的样子,又动不动喊打喊杀,我才不想见,推辞了正好。”
  同学神色莫名,她把一张报纸展开放在元湘梦面前,指着上面刊登的男子照片说道:“你难道没有看过这个?”
  杨湛生是好是坏,众说纷纭,只是有一点,他绝不丑陋,而是格外英俊。照片上的杨湛生身穿军装,没有微笑,让人生出一种畏惧,却下意识被他吸引想要靠近。杨湛生的长相,不像女学生平日里所见到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而是极具男子气息的长相。即使从没有见过杨湛生,但只看着这张照片,想来站在杨湛生身旁,是很有安全感的。
  元湘梦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看,她心里隐约觉得后悔,但却不肯承认,仍旧在想着:虽然杨湛生不是长得丑陋无比,但他喜怒不定,元滢滢去见他,肯定没什么好事。
  学生代表有六人,在杨湛生面前一字排开站好。
  校长引着杨湛生,一一介绍着她们的名字、特长,有擅长写文章的,有精通拍照,参加摄影比赛获奖的……
  “杨督军好。”
  杨湛生朝着她们点头。
  到了最后一个女学生面前,校长微微拧眉,对着领人前来的先生露出质问的神情,他明明定下的是成绩突出的元湘梦,怎么来了一个空有美貌的元滢滢。但是事已至此,校长总不能当场质问,为什么带错了人。他硬着头皮为杨湛生介绍:“这位是元滢滢,她——”
  校长思来想去,没有想起来元滢滢有什么特长。
  元滢滢主动开口:“我喜欢写诗。杨督军懂诗吗?”
  杨湛生哪里懂诗,他每日连报纸都不亲自看,都是李副将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元滢滢的这番话如果从深处想,就是在嘲讽杨湛生是粗人,没有文化。可她偏偏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单纯的疑惑,而没有其他内涵。校长已经是冷汗涔涔,丢了承诺好的钱款事小,如果惹了杨湛生动怒,他这个女中校长也不必做了。
  校长沉声呵斥着:“元滢滢,你乱说什么!杨督军,学生年纪小不懂事,别和她计较——”
  杨湛生却道:“元小姐爱诗歌,我却一窍不通。只是我懂的,元小姐恐怕也不会吧。”
  元滢滢好奇问他:“督军懂的是什么?”
  杨湛生目光沉沉,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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