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春天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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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什么?”
  “那只熊啊,”薄屿微微勾唇,笑容认真,“不信你自己打开手机?就那个‘小熊惆怅’的表情包,你自己看看像不像?”
  ——你有病?
  黎雾忍了忍知道他心情差,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她保持微笑:“好哦~你说像就像喽,你观察我还挺细致嘛!我爱发什么表情包你都一清二楚,可能上次把我一句‘收到’的语音还私下偷偷听了很多遍呢。”
  薄屿鼻音微动着笑:“清洗费两万,我不接受手机支付,你上次不是还a我开房的钱吗。我看你还挺喜欢用现金和硬币,你不如还这么付给我。”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才对吧,”黎雾不甘示弱,都没意识到她的肩头被他轻轻揽着向月色下走去,“你头一回来我店里买东西,还用那——么——大面额的钱让我给你找!你好意思说我。”
  薄屿又“哦”了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头一回去。”
  “你不是吗!”
  黎雾都不知是在反问还是什么了。
  薄屿没再回答她了,只是轻勾着唇,“爱是不是。”
  陪他就只是陪着他。仅此而已。
  夜深了,好像就也没什么想对她说的了。
  黎雾可能是这阵子焦虑毕业的事,内分泌有些失调,生理期断断续续的,都快有七八天了。
  这天晚上,他俩坐在一张也不是很柔软的床上,他还那么偎着她,她坐在他怀中,他俩拿着游戏手柄,对着屏幕打了一晚上游戏。
  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中途,黎雾唤他。
  “薄屿。”
  “怎么了。”
  “有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是没办法解决的,”她轻着气息,不敢问太深,“对不对?”
  薄屿沉默了许久。
  “嗯,可能吧。”
  “你说可能诶,”黎雾笑起来,“那就是还有可能解决的啊。”
  “是吧,”
  薄屿想说就是没办法解决的,那场篮球赛近乎让这几年的“恢复”都白费。虽然他也没觉得恢复到哪儿了。这一周他看了很多医生,他们还在骗他。
  他没再多说什么,下颌搁在了她柔软的肩窝里:“随便了,至少现在,我不会再去想了。”
  黎雾大抵听说,一周前的那场与隔壁建筑大学的对抗赛打得很精彩,得益于他在球场上酣畅淋漓地为他们扳回了一城。
  没有他,南城大学赢不了。
  这些话,她在这个夜晚也复述给他了,他只是那么静静听,也不知是听到他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总之,他还算饶有兴味地听完了。
  第二天快中午。
  他们才一起离开了酒店。
  那件衣服,他最终听了她的,没有意气用事丢进垃圾桶——对于他,扔掉件十几万的外套不算什么。
  有专门负责售后清洗这奢侈品的人,恭敬地来拿走了。
  有辆车在校门口等他。
  里面坐着周思雨,还有个气质精致矍铄的女人,五十上下的模样,容貌与他能看出许多相像之处,贵气逼人。
  舞台剧社安排了外出采买、联络赞助的活动,黎雾收到消息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张一喆会在校门口等她。
  他对她招了招手,拘谨打招呼。
  “……黎雾!”
  并好像对身后的薄屿,露出来一丝像是感激的微笑。
  黎雾正发愣,好像听到薄屿在她身后:“你去找他吧。”
  她再回头。
  那辆载着他的车子,没入满天梧桐绿荫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第21章 梧桐雨【精修,增补细节】你们肯定不……
  21/梧桐雨
  偌大的中式园墅大宅,坐落在南山路的僻静处。
  穿过青竹翠柏环绕的庭院、茶室,花木湖石,像是拥抱了江南。
  薄屿的母亲原净莉长在西方,作为“大小姐”的身份继承了港城造船厂之前,接受更多的也是西方教育。
  港城那粗糙的海滨地方,与南城如水般柔婉的美景差距大了去,每每她路上一副坏神色,进了这宅子,也露出笑容来。
  薄屿解开了外套脱下来,丢给一旁的罗姨,“喜欢的很就复婚好了,天天你都能住在这儿,多好。”
  近来薄屿回学校住去了。
  罗姨便又回了这老宅,一见原净莉,连忙问好:“太太好。”
  怪就怪在薄承海的老婆走太早,他膝下又只有个如今不知死哪去的独子。
  离婚了这么多年,还称呼原净莉为“太太”。
  原净莉的鼻子里出一声气,要答应不答应的,慢悠悠给身上一件薄如金翼的披肩褪下:“复婚了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薄屿晃了一眼后头那辆车下来,一身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薄彦:“有个你的好儿子。”他又下颌微点指自己,眯起眸子笑,“还有你的一个废物儿子。”
  “去你的,”原净莉身上那股北方人的彪悍劲儿大了去,衣服甩他怀里,恨不得眼神剜死了他,“我给你当妈二十二年还亏待你了?”
  薄屿见她生气就得意,给她把小披肩在手里规整好,交给罗姨。
  周思雨半声气儿也不敢吭,眼瞅着前头那吭哧吭哧的锄地老头儿,旁边正是她爹周朝阳,她只敢小碎步跟着薄屿紧一点。
  薄彦听到了他们的这对话,晃着慢条斯理的步伐上来。
  开了一早晨会,他斯文的面孔上疲态不减,便也被逗笑。
  “——你也知道他就这样,只会捡难听的话说,”薄彦安慰原净莉,“这嘴也不知跟谁学的。”
  薄屿没什么情绪看原净莉一眼,鼻音微动似的。
  原净莉的脑袋要冒烟:“薄彦,你看他!他这意思,这意思不就跟我学的吗?”
  “不见就是几个月见不到,也不知道回港城来看看我,还是他爷爷病了,我这紧赶慢赶忙脱身了来,这幅态度!”
  “找他还要去学校门口?我接三岁小孩下幼儿园啊?野来野去的,身边就没有几个正经的女孩儿。”
  薄屿闲闲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我三岁上幼儿园你来接过我?”
  “……好了,好了,”薄彦压不住嘴角的笑意,“都别说了,薄屿,你也真是。”
  往常薄彦当哥哥的说什么,他这个做弟弟的也接受。
  薄屿就没再多说了。
  周朝阳此时来打招呼,薄家与原家现今有所关联的不止“博远”一家生意,毕恭毕敬:“原总。”
  原净莉这下舒服,瞅一眼锄地的那人:“老周,怎么样了?”
  周朝阳压低了声,面色严肃:“不是太好,赵医生那天建议我们保守治疗了,薄彦和薄屿那天在场……”
  话还没落,薄屿吊儿郎当过去了:“老头儿今天种什么呢。”
  薄承海穿了件看着挺旧气的夹克背心,跟个普通的乡下老头似的,正挥着锄头。
  要不是那衣服上印了个明晃晃的阿玛尼,乍一眼还以为是家里的帮工园丁。
  老爷子脸上被太阳晒得汗涔涔的,沟壑纵横着沧桑,见到薄屿了,喜笑颜开:“小仔,你来看看?”
  “小仔”在南城话里,除了亲切称呼小孩子,也有“儿子”的意思。
  薄彦和薄屿他们的爹不知所踪后——或者说,从他爹带着五岁的薄屿远渡重洋之后,老薄时常这么唤他俩。
  老爷子年逾八十,还没阿兹海默,脑瓜子灵光。
  前阵子还不满薄彦的那家事务所接了的那个地皮二次改造项目,果断出手给杀掉了,无情得很。
  周朝阳对原净莉无奈一笑:“之前种了一架茄子,今天刚死了。”
  “对呢,我也想起来了,”周思雨接她爸的话,对原净莉细声细气地微笑,“原阿姨,我记得,还有什么香菜,孔雀菜,小菠菜的,上次我来,薄爷爷种的那南瓜藤都长过篱笆了。”
  “都没啦。”周朝阳温和地看着女儿说。
  薄彦问:“我上次还帮着种了点的,也没了?”
  周朝阳:“是喏……哦,也没有,思雨说的这些是好活的,上星期找了个人拉山下卖掉去了,和罗姨一起那王叔,老婆聋哑的,补贴补贴家里。老薄就是这样,乐善好施。”
  “是啊。”薄彦笑着。
  周思雨又同原净莉道:“原阿姨,你这次来南城有想去的地方嘛,您喜欢南城,工作原因不常来,我和薄屿大四都没什么事,薄彦哥哥又忙,您有空的话,我和薄屿陪陪您?”
  原净莉瞧着薄屿过去的那一道高挑的背影。
  嘴角绷着,没接话。
  周思雨悻悻看一眼她爸,不吭气了。
  宅子后方用篱笆围出来了块儿地,周围砌着名贵的大理石岩,中间却铺满了泥土,撒上了牛粪、羊粪的。
  哪块泥土种什么,划的规规整整。
  薄承海发家那会儿就算个公子哥了,打小没种过地,最多手指一点,圈出块地说建什么大厦、高楼。所以薄屿一直觉得,他爷爷绝对是个种地天才。
  薄承海瞧了瞧薄屿脚上的球鞋,大几万块,特意飞了趟迪拜淘来的稀罕货,见他也不顾忌就往这儿泥地一扎,笑密了皱纹:“小仔,让你跟你哥一样,毕业去自己搞个事业,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薄屿随手懒洋洋拎起一把锄头,看了眼薄彦,“他也够苦的了,没正常的点儿回过自己家。”
  “不就开个事务所,我让他自己去招点人手,项目也全靠他自己去跑,”薄承海蛮得意,“我再招呼下去,不让任何一个和我们有来往的帮他,他自己去干,这就叫让他吃苦了?”
  这些薄屿看在眼里的,不过是掩耳盗铃。
  “那你干脆不如让他改个名好了,别随你姓,”他笑,“南城就这么大,你别让人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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