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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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身后有气息靠近,他以为是蒋裕京,没转头便开口:“前面还有十个人。”
  然而,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音调较高的男声:“你好。”
  程书懿僵硬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站在面前。那人微微一笑,眼神带着一丝轻浮,笑容自信。
  “打扰了,我看你一个人,是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吗?你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觉得你挺特别的,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男人语气轻佻,身体微微前倾。
  程书懿眉头微皱,瞥了一眼取号机上并排的两个选项:“结婚登记”和“离婚登记”。
  他按下的“结婚登记”按钮边缘还残留着指纹。他将纸条转过来,展示给男人看,“抱歉,我是来结婚的。”
  男人怔忡的表情只持续了半秒,随即笑了,“那真是可惜”他调整姿态,笑得更暧昧,靠近一步,“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我真的觉得你很合我的眼缘。我不介意开放式关系——”
  “我介意。”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切入两人之间。
  程书懿还未反应过来,蒋裕京已大步走来,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迫使他后退两步,鞋跟撞上取号机。
  “你哪位?”
  男人眼神一凝,笑容迅速收敛,“抱歉,抱歉,打扰了。”说完,他匆匆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蒋裕京冷着脸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他的低气压,周围的温度都被压低了几分。程书懿握着纸条给他展示,“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前面还有十个号。”
  “我站着就可以。如果你觉得累,可以自己去坐下。”蒋裕京目光扫过别处。
  程书懿还是走向等待区,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沙发区已经被人挤得满满当当,几对依偎的情侣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左边的女孩戴着夸张的头纱,低头用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妆容,她身边的男人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裙摆。
  与这些温馨的场景相比,他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独自坐在沙发的最边缘,成了这座热闹空间中的一块孤岛。
  他忍不住看向三米外的蒋裕京。那人站在大理石柱旁,西装革履,气场强大,持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连路过的保洁员也下意识绕开他的脚下。
  过了很久,广播才终于叫到他们:“请结婚登记923号到三号窗口。”
  程书懿站起身,目光与蒋裕京短暂交汇。两人一言不发,步伐却同步走向三号窗口。
  公证员是个戴着圣诞鹿角发箍的年轻女孩,笑容明朗,亲切地开口:“请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我,请两位可以先填者申请表。”
  蒋裕京递上文件袋,公证员将两张申请表推到他们面前。
  程书懿从台面上拿起公证处提供的圆珠笔,正想问:“需要笔吗——”,却见蒋裕京已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支钢笔,拔开笔帽,开始在申请表上勾画。那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签署一份并购协议,而不是结婚申请表。
  “不用。”蒋裕京头也没抬。
  “……”程书懿默默收回手,指尖在圆珠笔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后低头开始填写自己的表格。
  与此同时,隔壁窗口的情侣正在交换戒指。女孩激动得眼泪不断涌出,男孩有些手忙脚乱,慌张地从口袋掏出一块叠得歪歪扭扭的手帕,想帮她擦泪,却不小心碰掉了手中的戒指盒。
  小小的黑色绒盒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啪”地一声滚到程书懿脚边,盒盖弹开,露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程书懿低头,弯腰捡起,指尖触碰到盒子时一顿。他看见了自己无名指上那道褪色的勒痕——
  那是蒋裕京曾强行戴上的戒指留下的痕迹。那枚尺寸偏小的戒指在当晚被他忍着刺痛摘下,指节肿了一整夜,痕迹迟迟未消。
  “谢谢,谢谢!”男孩腼腆笑着连声道谢,转头看向女孩,低声嘀咕:“差点搞砸了。”女孩噗嗤一笑,泪水还没干,又被他逗笑了。
  “没关系……”程书懿轻声回应,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喧嚣中。
  “请问二位需要圣诞主题的登记照吗?”
  公证员指了指墙上的背景板——红绿相间的槲寄生花环悬在半空,彩灯一闪一闪,底下贴着金色的提示牌:“站在槲寄生下的新人必须接吻,拒绝的话会带来厄运哦。”
  还未等他开口,身边的蒋裕京已经回答:“不必,普通的就可以。”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欢呼声,程书懿不禁转头。一对情侣在槲寄生下亲吻。他们头顶的彩带机适时喷出红绿彩带,细碎的纸片飘落下来,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程书懿转回头,看向面前的结婚申请表。纸上,他的名字与蒋裕京的名字并排而写,字迹挨得很近,墨色却冷冰冰的,像两个陌生的符号。他深吸一口气,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公证员,“我填好了。”
  “好的,二位可以去右边第二个房间拍登记照了。”公证员接过表格,指了指大厅一侧的走廊。
  程书懿站起身,跟在蒋裕京身后走向摄影室,脚步迟缓。摄影室的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台冰冷的相机。
  他们被安排坐在椅子上。
  摄影师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戴着黑色毛帽,帽檐下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他从取景框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其他新人都是十指紧扣,肩靠着肩,满脸笑意,而这对情侣却保持着最大的社交距离。
  “二位新人可以挨近一点吗?”摄影师调整着镜头,语气有些无奈。
  程书懿僵硬地往右挪了半寸,西装面料与蒋裕京的衣袖触碰。
  蒋裕京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逼迫他做出妥协。
  “再近一点,笑一笑。”摄影师抬起相机,调整角度,等待他们的反应。
  程书懿僵硬地抬起嘴角。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一道强烈的力量环住他的腰,猝不及防,他与蒋裕京的肩头撞在一起——
  画面定格,程书懿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假笑。
  腰侧的手掌温度透过布料渗入皮肤,他被困在这片灯光闪烁的现实与虚假之间,无处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是46/47是一章、、请忽略这奇怪的分章,卡个字数^ ^
  第48章
  自那场闹剧般的婚礼过后,陈恩仪与蒋裕京之间便陷入了无声的僵持。
  程书懿被她赶出蒋家老宅,蒋裕京再也没有回来过。每周五的例行家庭聚餐,餐厅长桌最东侧的位置始终空着——那个原本属于蒋裕京的座位,如今只剩一副摆放整齐的餐具,瓷盘上蒙着一层薄灰,无人问津。佣人们默契地绕开那个角落,连擦拭桌面时都不敢多停留一秒,生怕点燃陈恩仪的情绪。
  她始终无法理解,蒋裕京为何要在婚礼现场上演那出荒唐的戏码。
  先是在婚礼前夕宣布更换结婚对象,又在政商名流云集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新郎易主”的闹剧。
  那天她站在台上,不得不替蒋裕京收拾烂摊子。
  有人告诉她,是那个程书懿在背后“兴风作浪”,她反而觉得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大概率是自己那个任性妄为的儿子。
  蒋裕京的脾性,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
  六岁那年,他为了一个机甲模型和蒋裕昂大打出手。那玩具他明明没有多喜欢,却偏要抢到手。直到蒋裕昂被他揍到哭着认输,他才肯罢休。
  那种占有欲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强烈。刚成年时,他在拍卖会上和人叫板,花天价拍下一副巴掌大小的当代油画。然后转头就丢进储物间,从此再未碰过。
  这个行为模式从未改变——
  他要的从来不是物件本身,而是征服的快感。他所追求的,永远是占有,而非真正的喜欢。只要他想得到,就会不择手段,至于那件事物是否真正对他重要,全凭一时兴起的兴趣。
  平安夜这天早上,冯嘉姚照常来送文件。处理完文件后,他站在书桌旁,像往常一样汇报蒋裕京的近况:“今早九点,小蒋总和程先生去了公证处注册登记,现在手续应该已经办完了。”
  “啪嗒”一声,钢笔从陈恩仪手中滑落,滚到地板上,墨水在木板上洇出一小块黑斑。她抬起头,手停在半空,“哪个程先生?”
  “程书懿……”冯嘉姚低声回答,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她的脸。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陈恩仪弯腰拾起钢笔。
  这个消息完全打乱了她的预期——
  对于大多数中立区的上层阶级而言,婚姻登记往往不是必要之选。相较于将户口迁入同一本户口本,签订婚前协议更为实际和常见。对于他们而言,婚姻登记所带来的并无实质性利益。公证书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反倒不如通过家族之间更深层次的合作来稳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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