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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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信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精美的亭台楼阁上扫过,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是淡淡道,“臣谢陛下恩赐。”
  “韩卿,朕可是按诸侯王的规格给你建的,连柱子都是上好的楠木,你又何必自苦。”
  韩信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直视刘邦,“陛下,臣当年要齐地,您给了。臣要楚地,您也给了。后来您什么都夺去了,却给臣这样一座宅子——”
  他顿了顿,“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是希望臣满意,还是不满意?”
  刘邦笑容一滞,他就不该去挑战韩信的情商,随即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韩信的肩,“好!说得好!朕就喜欢你这份直率!朕的大将军,还是这么会说话!”
  刘邦又环顾四周,忽然叹道,“这宅子大是大,就是冷清了些。你那些旧部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韩信平静道,“臣如今闲居在家,旧部自然各谋前程,不必再来叨扰。”
  “哦?都不来?”
  韩信抬眼看他,“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查查臣的访客记录。”
  刘邦摆摆手,笑道,“朕就是随口一问,来了也无妨,你也该游山玩水叙叙旧友?天天宅着像什么话?”
  说着,他忽然凑近些,“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韩信目光微动,随即恢复平静,“是陛下不用臣,不给兵马,臣能如何?”
  刘邦略过了这话题,忽然直起身,大笑道,“罢了罢了!今日是来找你喝酒的,”他一挥手,“来人,把朕带来的酒抬进来!今日不醉不归!”
  侍从们连忙抬进十几坛御酒,又摆上珍馐美味。刘邦拉着韩信入席,亲自给他斟酒,“来,尝尝朕珍藏的佳酿,可比你平时喝的那些掺水货强多了!”
  “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还自带酒食?”
  刘邦似笑非笑,“朕要是不自带,你就敢给朕吃糠咽菜。”
  韩信哼了一声,“那有助于陛下不得富贵病,臣一片赤胆忠心。”
  刘邦盯着他,想从中看出些端倪,可韩信的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波澜。
  刘邦摩挲着酒杯,“你对现在这样,可还满意?”
  韩信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陛下是担心臣不满意?”
  刘邦被这直白的反问噎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老实说,朕一直觉得你在憋什么大招,可这一年多来,你竟真老老实实上朝,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这不像你啊!”
  韩信望向院中一株刚抽新芽的树,侧头看他道,“陛下,如今臣什么都不要了,您反倒不习惯了?”
  是啊,韩信要齐王楚王时他忌惮,如今什么都不要了,他反而更不安。
  毕竟谁见了这人仿佛大变,又没变的模样,都觉得活见鬼。
  酒过三巡,刘邦忽然放下酒樽,想起战事,问道,“大将军,依你看,朕能带多少兵?”
  韩信抬眼,他放下酒盏想了想,很是实诚的说,“陛下统兵,最多十万。”
  啪的一声,刘邦手中的酒樽重重顿在案上,酒液溅出几滴。
  空气骤然凝固。
  “十万?”刘邦艰难的维持着笑,“朕当年率军入关,都不止这个数。”
  韩信神色不变,“陛下善将将,不善将兵。十万之众,已是极限。”
  第90章
  刘邦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那韩卿你呢?你能带多少?”
  “臣带兵,多多益善。”
  空气仿佛都陷入死寂。
  刘邦慢慢靠回坐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樽边缘。他忽然觉得喉咙发干,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
  “好一个多多益善。”刘邦想起以前,“朕记得垓下之战,你统率三十万大军。”
  “四十万。”韩信纠正道,“连同盟军,共计四十万八千。”
  刘邦随着他的话语,想起那日的战场——韩信坐镇中军,令旗所指,千军万马如臂使指。
  “陛下。”韩信终于意识到氛围不对,他知错就改,深深一揖,“臣醉了,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刘邦回过神来,强笑道,“何罪之有?朕就喜欢你这份直率!”他挥挥手,“来人,再上酒!”
  侍从战战兢兢地添酒。刘邦举起新斟满的酒樽,笑容有些勉强,“来,为韩卿的多多益善干一杯!”
  ……
  “罢了。”又喝了一会,刘邦放下酒樽,声音突然疲惫,“今日就到这里吧。”
  韩信直起身时,刘邦已经背对着他走向门口。在走出堂门的一刻,刘邦忽然回头,“对了,三日后春猎,韩卿也来吧。”
  “臣遵旨。”
  待刘邦走后,乔装成老管家的李左车出现,让人收拾宴席位。
  李左车已垂垂老矣,并不引人注目,待到无人时,“君侯,今日陛下......”
  “他在试探我。“韩信闭目养神,声音平静,“从问带兵之数开始,就是试探。”
  李左车忧心忡忡,“那君侯为何还?”
  韩信睁开眼,“我韩信平生,不屑说谎。”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况且,即便我说自己只能带一万兵,他就会信么?”
  韩信懒得多想,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韩的情商其实长进很多,他愿意去观察他人情绪了,但观察到人情绪,与体贴他人情绪是两码事,体贴他人情绪和为他人提供情绪价值又是两码事。
  他长进了吗?长了。
  长进了多少?没多少。
  如长。
  ——
  卯时三刻,大梁魏府魏倩的房内,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内室。魏倩在锦被中轻轻翻了个身,耳边已传来侍女们细碎的脚步声。
  “丞相醒了?”阿芷带着侍女手捧铜盆立在帷帐外,声音轻柔似春水,“今日天光甚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呢。”
  魏倩慵懒地睁开眼,白皙的手臂从锦被中伸出,轻轻拨开床帐。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竟穿过半开的窗棂,飘落在书桌上。
  “确实是个好天。”魏倩声音里带着初醒的倦意,“准备梳洗吧。”
  吴离与西筠一起成她的贴身侍女,但西筠更聪慧来事,她比较喜欢,吴离比较木讷,但却有一双梳妆的好手艺。
  西筠有了更好的前程,如今吴离与阿芷一起成为她的贴身侍女,管着院内的侍女们。
  “诺。”吴离应声,向外间轻轻击掌。立刻有四名侍女鱼贯而入,一人捧鎏金铜盆,一人持丝质面巾,一人端着青盐与柳枝,最后一人则捧着个精致的漆盒。
  魏倩赤足踏上脚踏,吴离立刻为她套上丝履。春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凉意,侍女们早已在房中燃起了沉水香,袅袅青烟从博山炉中升起,为内室添了几分暖意。
  “今日要去踏青,丞相想梳什么发式?”吴离一边为魏倩梳着长发,一边询问。
  魏倩望着铜镜中自己披散如瀑的长发,思索片刻。“梳个迎春髻吧,配上青绿的步摇发饰,正好合这春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过于隆重,要显得风流而不散漫,可以让碎发任风拂着。”
  她今天要带着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姐妹,一起踏青,玩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看看有什么可用之人。
  如今货币统一,那么大梁的开发就可以大兴了,大梁是她的封地,这里的税收,财政,子民,可都是她在管。
  诸侯各有封地与税收,但他们的税收也要交税,这已经是最优解了,她又不能带着人革命,所以农户还是很苦的。
  但好在税收是朝庭规定,他们多征也违法,更何况现在人口就这么多,如果他们多征,那么百姓就会流动,去其他的地方。这么大的土地,人离乡贱,他们可以乡村一起搬呀。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诸侯王也不会强征多征,这个时代的抢人,可比现代城市化抢人激烈多了。
  比如汉文帝对百姓很好吧,但百姓依旧往诸侯王那边去,尤其是吴王。因为他不止免税,他还有便宜的盐卖。
  淮南王就更过分了,他还送钱,导致中央朝廷的人口,一直往诸侯那边迁。
  然后景帝就非要削藩,不削不行啊,他们玩骚的,中央朝廷那么多诸侯大臣兵马要养,根本就没法像他们一样大放血。
  这样下去人口都流失了,大汉朝庭还怎么玩?诸侯王的人口却在逐渐壮大,他们一壮大,就露出獠牙,说的就是吴地,吴濞。
  他很崇拜刘邦,就像刘邦很崇拜始皇帝一样,就是从他那里开始卷的,原本大家都各收各的税,文帝一免田税,吴王直接免税,淮南王只能捏着鼻子卷。
  所以后世的历史学家才说,汉朝的百姓幸福指数,是所有封建王朝里面数第一的,其次是唐。
  这个时候的百姓并不被折辱,他们活得有尊严,所以也铁骨铮铮,对匈奴恨之入骨,因为匈奴犯边,因为白登之围。
  也能理解,以前被阿美丽卡围商船都很激发血性,更何况匃奴把开国皇帝围了。历史上白登山上的将士,可没有火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硬是那点人抗住了山下三十万骑兵,直到大部队快追上来,直到匃奴撤军,但这耻辱,扎进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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