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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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后虽然依旧心气不平,但好歹没走入牛角尖,她与魏倩两头猛虎真斗起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但让魏倩就此起飞她也不甘,走一步看不步吧,都是那老狗的错,他那半枚虎符若是给盈儿,她现在哪用得着与魏倩相斗。
  那时魏倩她敢大声说话吗?
  吕后让宫婢收拾残渣,她是真恨刘盈没用,但凡他能立起来,何必她事事为他操心,生怕别人夺了他的江山?
  这才刚开始,她的帘子还没到龙椅后,她与魏倩不一样,若想日后正式步入朝堂,得有政绩才行,否则她才是那个‘得位不正’的人。
  第107章
  辰时的钟鼓响过三遍,未央宫前殿的青砖地上还凝着晨露。
  新帝刘盈扶着玉几的手微微发颤,十二旒冕冠下的视线,正与丹墀下的那道身影无声交锋。
  “陛下。”
  魏倩执笏出列,“楚地饥荒,臣已令开敖仓放粮。”
  年轻的天子突然攥紧了案角。案角的毛刺扎进掌心,这点刺痛却让他清醒——
  这已是本月第三道先斩后奏的诏令,先帝驾崩不过百日,盖着太后印玺,盖着丞相印玺的奉诏行事,俨然成了未央宫真正的钧旨。
  “魏相。”
  刘盈刻意放缓语速,却掩不住嗓音里的怒气,“朕记得敖仓存粮该用于边关——”
  “陛下圣明。”
  魏倩不待说完便躬身打断,朝服纹丝不动,“然《汉律》有载:灾荒之年,郡守可先赈后奏。”
  什么意思,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出来办点正事刘盈想干嘛?
  欺软怕硬?
  殿中骤然死寂,位列九卿的老臣们纷纷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刘盈感到一阵眩晕,怎么,他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了吗?平日里太后里里外外做主的时候,魏相不是退居一旁吗?
  怎么?他当太子时不敢说一句话,他当皇帝也不能说一句话是吗?
  “既如此——”
  天子突然起身,十二旒玉珠哗啦作响,“传诏:朕要亲赴楚地巡视灾情!”
  满朝骇然,魏倩的笏板都出现了倾斜,但她很快稳住手腕。“陛下,高祖制诏:天子无故出京,丞相当谏。”
  “那就请丞相同行。”
  刘盈解下腰间玉佩重重按在案上,和田玉撞击檀木的声响惊得侍中们膝盖发软。
  魏倩就这么在殿下冷眼看着刘盈,她怎么不知道刘盈还有精神病,这么发?
  合着光恶心她是吧?
  刘盈是看她平日里太好说话了吗?
  “传太医,看看陛下可是魇着了没醒过神来!”
  这个时候吕后还没有垂帘听政,也就是说吕后的政令,是要经过皇帝的手,才能向外发出。
  吕后这个月否了刘盈的决策政令,发了自己的,她觉得刘盈的操作实在太天真,那个脑瓜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所以她否得很快。
  吕后是他的亲娘,吕后能那么做,可刘盈对她发疯,她就被动了。
  靠,这还不如吕后垂帘听政,起码上面是个听得懂人话的人。
  她真的是想当个守礼的丞相,皇帝这么逼她,是想做甚?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霍光当了权臣要一改以前的谨慎,变得大包大揽,不容许质疑。
  这一个月魏倩可以说过得憋屈之极,所有人都给她下绊子,她算是知道,刘邦刚称帝之时,他在上面说话,下面人在玩杂耍是什么心情了。
  这与她以为的,兵权到手了,权力更任性不同,她得到的,是那些开国之后,甚至没有地方混功绩的功臣们的嫉妒。
  他们成了诸侯,却还是小市民的心理,刘邦去世后,他们仗着自己的辈份高了起来,更加肆无忌惮,然后还捧着刘盈,来恶心她与太后。
  他们觉得,凭什么朝堂之上,是两个女流之辈做主,而他们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搞得吕后这个月一点都没有针对她,因为她们都被这些人恶心的不行。
  而魏倩本来就事忙,萧何一退,那些杂事什么的都挤过来了,曹参萧规曹随是躺得很平,半点多的都不干。
  就苦了她的丞相府众人,她都已经搬到丞相府后院去住了,因为诸事繁杂,她必须亲自坐镇。
  她这时才知道以前过的是什么好日子,有刘邦镇着,有萧何撑着,她逍遥快活得不行,现在谁都想来踩一脚。
  那些功臣们大字不识一个,天天做梦,当年刘邦在位的时候,他们闹,刘邦纵着他们,只言语上训斥一二。
  如今她掌事,这些人脑子不行,想法还挺多,而魏倩整整忍了他们一个月,就坐那闭目养神,爱咋咋地。
  然后吕后先受不了,魏倩是想干嘛,她好不容易残酷镇压这些人,结果魏倩在朝上摆烂?
  功臣们疯狂吹捧刘盈,想要点好处,魏倩是天天在朝堂的,科举上来的新臣都认她。她也不沾什么利,她名下只有大梁,功臣们没法从她那欺什么。
  但另一个太后可不是,吕家势力可大着呢,他们想进步,太后就得退,刘盈脑子糊涂耳根子软,还真就信了他们。
  那吕后能忍吗?
  然后啪啪打脸驳了新帝的二货想法,又连增好几条律令。
  刘盈被他亲娘整到下不了台,来找她的麻烦,简直不知所谓。
  太医很快被请来,要帮皇帝诊脉,皇帝狠推开他,气得将案上奏折都推了下去。
  “魏倩,你要造反吗?!如此欺君!”
  魏倩站在中央不动,面上难辨喜怒,“陛下,您如此失控,实不是一国之君所为。先帝有遗诏,陛下不足于谋事,臣原先是不信,如今才知先帝之英明,眼光之高绝。”
  “臣乃一国之相,天下大事小事皆于案前,臣乃大将军,天下军情,兵马粮草须臣指挥。陛下胡闹也就罢了,还要拉着臣一起,怎么,这天下,陛下不要了吗!”
  魏倩只差说他不配为君了,刘盈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死死扣住御案边缘,指节都泛了青。殿中侍从早已跪伏在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好...好得很!”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几分凄厉,“朕这个皇帝,倒要听丞相训诫了?”
  魏倩不避不让,直视天子,“非是训诫,乃是劝谏。陛下可知,方才推落的奏折中,有北境八百里加急?匈奴左贤王部抢掠雁门,千余边民沦为俘虏。”她弯腰拾起一份沾了茶渍的竹简,“而这封,是琅琊郡守泣血上奏,夏汛冲毁河堤,一县良田尽成泽国。”
  年轻的帝王踉跄后退半步,冠冕上的玉珠簌簌作响。
  “陛下要闹,臣本不该拦。”魏倩忽而放缓语气,将奏折轻轻放回案上,“可您摔的不是奏章,是边关将士的性命,是灾民盼着的救济粮。”
  魏倩一顶接一顶帽子给他扣上去,庙堂之上,文武两立,史官在侧,刘盈这才知道他亲娘对他有多好。
  至少吕后不会这么打他脸。
  她句句占理,劳心劳力,他就这样被架住,成了一个荒唐君王,昏君都没他这么昏庸,还要用先帝的话来让他下不了台。
  她的从容自若,显得他那么难堪。
  可他才是君王!
  魏倩只是一个臣子!
  安敢如此欺他!
  最后刘盈受不了,他没讨得一句好,反倒是一身脏水,只得大声,“退朝——!”
  文武从坐位起身,立在魏倩身后,拱手一礼,魏倩一身黑色朝服,剑履从容而退。
  魏倩现在有两套,一套丞相的,一套大将军的,她看心情搭配,她的位子在龙椅下位台阶,典型的权臣位子。
  吕后在后宫听了这事,也很无语,刘盈为什么觉得他可以在魏倩手上讨到好处?
  她对上魏倩都不敢这么嚣张,他以为天下都是他妈得惯着他吗?
  魏倩伸大义于天下的时候,他还在他爹那战战兢兢,还想给人扣帽子。
  吕后其实很懂刘邦看不上刘盈,奈何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能有啥办法?仗着她拿他没办法,她保住了他的太子位,结果这好大儿联合功臣就想逼退她。
  其实是功臣以为她与魏倩联合,他们小心思多,怕这怕那,又嫉恨魏倩如今的权柄,所以想让他们掐起来。
  吕后会让他们这些人看戏吗?
  魏倩看着正经温和,实则脸皮厚心黑着呢,这些功臣现在这么撺掇皇帝,行事越发无忌了起来。
  天欲其亡,必使其疯狂。
  吕后看着功臣们纷纷站台皇帝,结果对上她一句话不敢多吭,对上魏倩也闭嘴。
  合着就拿皇帝当枪使?
  这个朝堂,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
  魏倩只觉得这些人有病,她不能与这些脑残在一个朝堂混,她会被气死的。
  还好六天去一次,多了折寿,朝臣们想在政事上给她下绊子,魏倩没搭理。
  下吧,出事她去追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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