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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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倩笑了笑,“那是因为吕家太废,根本挤不进朝堂,朝臣们精着呢,天天上朝跟个捧哏似的,谁势小就站哪边。他们认科举进来的,但不想认裙带进来但,太后硬是让吕台入朝,结果什么事都办不好,让人边缘化,但凡吕家有人能用,太后必得与我厮杀,如今只不过形势比人强罢了。”
  “捧哏是什么?”
  “就是应声的。”
  南仲听了哈哈大笑,“这比喻倒恰当。”
  柳细君还是有点焦虑,“可是宫中没有我们的人,万一有事可怎么办?不怕大事,小事也是恼人的。”
  魏倩摆摆手,“无妨,我到时候叫上班玉一起,她是廷尉,也是魏相党,一身好武艺,一起吃个饭,太后能理解的。”
  “班廷尉确实挺好的。”
  散会之后南仲并没有离去,反而笑吟吟的,魏倩有些疑惑,“先生怎么了?”
  南仲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是这样,臣想为一女子向魏相提亲。”
  为一女子,提亲,不是,她不娶女子啊。然后魏倩转了半天回过神来,哦,他提亲啊,南仲来相府的时候三十岁,如今也三十八岁了,光棍到现在,确实不合理。
  “先生看上了我府上的谁?”
  南仲想了想,决定交底,“青词姑娘。”
  魏倩闻言,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作笑意。她搁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地看着南仲,“先生说的是陈青词?”
  南仲难得显出几分局促,轻咳一声道,“正是。臣与青词姑娘相识已久,性情相投,互许了终身。”
  你俩都互许终身了,与她说什么提亲事。魏倩似笑非笑,“先生来我府上有八载,但青词一直东奔西走的为我奔忙,你们何时这般熟稔了?一点风声都不透。”
  南仲面色微红,“前年中秋时节,青词姑娘在府内,那几日大雨,在一起避雨时就认识了,她是个通透的姑娘……”话到此处,竟有些说不下去。
  魏倩恍然,陈青词,最开始的四人里的一个,最是内敛多才,学什么都很快,一直帮她忙,婚事拖到二十八也没着落。
  魏倩还记得,她那年帮了青词一个很小的忙,青词后退半步向她跪下,她青涩美丽的脸尽是动容,俯身深深一拜,抬起头来,魏倩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听着她说,“女郎恩德,无以为报,日后有用奴之处,奴万死不辞。”
  就这般,她成了所有侍女里最卷的一个,貌美如孙云儿,吴昭,都早早成妻生子,魏倩在她们订婚时,也将身契送还,让她们如百姓一般嫁娶,乃是聘用她们。
  她们最为熟悉魏府,都是当的财务,也为她培养会计,身家甚富。
  但青词没有,魏倩送还身契时她还拒绝了,说这样家人定会催她成亲,她宁愿在相府待着办事,此身安处就是家。
  “青词今年二十有八,确实该许人家了。”魏倩沉吟道,“不过先生也知道,她虽是我的侍女,实则情同姐妹。这事,我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南仲郑重行礼,“理当如此。”
  “好,正好青词这几日来长安了,”说着魏倩怔了怔,“先生该不会就挑在这个时候与我说的吧?”
  南仲失笑,“再不说,过几日,她又要回大梁去了,我听说她来为魏相送账薄,这才问了她的意思,魏相莫怪。”
  “我怪什么,你俩能成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这可是第一对肯吃窝边草的,她们成亲的时候都是找的外人,我也不认识,也不好问,所幸都是良人。”
  魏倩笑着说,府里人过于竞争过于卷,比如陈适沈寂,以前她还挺看好他两,觉得般配,人家就是看不对眼,也能理解,谁会喜欢同事啊。
  第132章
  当夜,魏倩将陈青词唤至书房。
  烛火摇曳,青词垂首而立,素白的指尖轻轻绞着衣角。她已从府中侍女口中得知南仲提亲一事,此刻心绪翻涌,却不敢贸然开口。
  魏倩瞧她这副模样,不由轻笑,“怎么,平日替我查账、训人的时候雷厉风行,如今倒成了锯嘴葫芦?”
  青词耳尖微红,低声道,“女郎莫要取笑奴……”
  “还自称‘奴’?”魏倩摇头,“你的身契我早还了,如今是自由身,想去哪儿、想嫁谁,全凭你自己做主。”
  青词抿唇,沉默片刻,终于抬眸,“女郎,我并非不愿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若离府,女郎身边便少了个得力的人。”青词声音清柔,一如昔日的内敛性子,“这些年,我看着孙云儿、吴昭她们一个个出嫁,心里虽羡慕,却更怕女郎身边无人可用。南先生与我提起时,才一二推托,下不了决心。”
  魏倩闻言一怔,随即失笑,“傻丫头,我堂堂丞相,难道还缺人使唤?”她起身,走到青词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为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该为自己打算了。”
  青词眼眶微热,“我舍不得离开相国。”
  魏倩揉揉她脑袋,“这话说的,你与他成亲了,难不成还要把他拐跑出相府不成?他待你如何?”
  青词想了想,“南先生是个好人。”
  魏倩怔了怔,这话下一句一般都是,他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魏倩咳了咳,“挺好的,南仲人品我们是有目共睹,你与他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是一件喜事。他是相府司直,属官里位最高,负责协助我处理各种不法之事,监督各州事务,并指挥其他人。相府是离不开他的,你要是喜欢,就在一起,我为你们办婚礼。”
  说着魏倩笑了笑,“保证这婚礼风风光光的,今后万事喜乐。不过他比你大十岁,你介意吗?”
  青词摇摇头,“南先生是个能人,我听说他有过妻子,但乱世里早早去了,他也无儿女,他身上不缺金银,但这些年洁身自好,并未沾惹什么,他是个良人。我早早听过他的名字,是相府的能人,但都未说得上话,要不是前年那一场困住我们的大雨,兴许也无缘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一直深以为然,本来不打算嫁人,但遇见他,相国,我愿意试一试。”
  魏倩很是为她高兴,“好,他要是欺负你,你自小生活在魏府,魏府就是你娘家。”
  青词哧的笑开了花,“嗯!”
  ——
  魏倩坐在铜镜前,由着青黛为她梳妆。发髻挽成高雅的凌云髻,簪几支金丝嵌玉步摇,耳坠明珠,衬得她眉目如画。
  “女郎今日气色极好。”青黛轻声道,指尖沾了胭脂,在她唇上细细晕开。
  魏倩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扬,“太后设宴,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去。”
  她换上黛青色深衣,正戴着几层绿松石的项链,就听到,
  “女郎,班廷尉到了。”侍女轻声禀报。
  魏倩抬眸,见班玉已立在廊下。这位廷尉大人难得未着官服,一袭绛紫曲裾,腰间玉带轻束,发髻高挽,只簪一支素银步摇,腰间悬着
  短剑,眉眼里有股英气。
  见魏倩出来,她抱拳一礼,“相国。”
  “班玉何需多礼。”魏倩拉着她,“太后设宴,咱们正好一同前往。”
  班玉笑着邀她,“玉何其有幸。”
  马车行至长乐宫北阙,早有黄门侍郎候着。见魏倩下车,那宦官堆着笑迎上来,“相国可算来了,太后陛下念叨多时了。”
  魏倩笑着应了,穿过重重宫门,魏倩问宦官,“今日宴设何处?”
  “回相国,椒房殿偏厅。”
  魏倩眸光微动,偏厅而非正殿,看来吕后确实存了私下和解的心思。
  椒房殿内,吕后端坐主位,见魏倩入内,竟亲自起身相迎,“魏相近日劳苦,哀家特意备了楚地佳酿,今日可要尽兴。班廷尉也来了,不必多礼,入坐吧。”
  魏倩行礼如旧,“蒙太后厚爱,臣愧不敢当。”
  吕后拉着她入席,叹道,“这些日子辛苦魏相了。”
  “太后言重,臣不过尽本分。”
  楠木案几上摆满珍馐——炙鹿肉、蒸羊羔、鲈鱼脍、蜜渍梅子,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盛在玉杯里,映着烛光潋滟生辉。
  “蒙太后相邀,臣不胜荣幸。”
  她们入坐后,吕后举杯,他们亦举,一饮而尽。
  殿内烛火摇曳,灯台上的火光将满室照得煌煌如昼。丝竹声起,十二名舞姬踏着编钟的韵律翩然而入,广袖如云,裙裾似水,在地砖上如花绽开。
  “此舞名《楚腰》,魏相可曾见过?”
  魏倩执杯浅笑,“臣孤陋,倒是头回得见,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吕后笑了笑,“班廷尉啊,瞧瞧,听魏相说话,如饮美酒,不饮自醉矣。”
  班玉笑着应和。
  酒过三巡,吕后忽而抬手示意乐师止音,舞姫退去,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魏倩面上,笑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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