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婚 第13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路青槐不愿意进入新的家庭,是因为她总觉得一旦进入,便很难再与自己的父母相认了。这是一道两难的情感课题,无论靠近哪一边,都会伤对方的心。所以她选择了留在孤儿院,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父母。
  她在孤儿院过得很快乐,精神上的富足胜过物质上的贫乏,因此她很少提及这些,好像在大部分人眼里,都会觉得这是苦难的一种。
  因此,她不想消费众人的同情,索性不怎么提。
  “孤儿院在县城的一个小镇上,而我的高中,在县城中心,长公交车班次很少。”路青槐这样解释,将话题一笔带过,“所以住校生大多不怎么回家。”
  不是不想回,而是客观原因。
  谢妄檐掌心蜷了又松,好半晌才道:“是我不食肉糜了,抱歉,昭昭。”
  路青槐抿唇笑,“没事,这很正常,最近这十年的基建发展很快。很多县城都通了高铁,孩子们接触世界的机会更多了。慢节奏也有慢的快乐。”
  录完车牌后,两人明显不似前几天那样陌生僵硬。谢妄檐话并不多,开往清湖湾的路上,他提醒她打开副驾位置的储物格。
  是一枚钻戒,以及几封映着囍字的新婚红包。
  “这是……?”
  谢妄檐:“婚戒。主钻是我之前在拍卖会拿下的,一直收藏着,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用。不过比较遗憾的是,为了最大程度衬托主钻的切割面,所以款式没有可供选择的空间。你看看喜欢吗?”
  路青槐抿了下唇,既然是合作婚姻,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
  她并不了解钻石的行情,只在网上刷到过些许言论,都说是鸽子蛋才能惊艳众人。这颗和大拇指指甲盖差不多,距离鸽子蛋还有很大距离,应该算不上天价。
  “是一对吗?”她刚问出这句话,余光瞥见谢妄檐无名指闪过的细碎冷光,听他道:“是的。你先试戴,圈口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去改。”
  世间大概就是有如此巧合的事,不匹配的虚假婚姻,用以演戏逼真的婚戒,却意外地合适。
  合适到让他们彼此都不免惊奇。
  仿佛命中注定,是为她量身定制。
  路青槐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谢妄檐出声,“方便的时候,一直戴着吧。钻石并不贵,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对钻石真的没有太多概念,试探性开口,“5000……”
  谢妄檐顿了几秒,“比你说的价格少很多。”
  “数字开头是一。”
  一千三百万。谢妄檐省略了后半句。
  没过万就好。路青槐放下心来,她不知道的是,两人只顾着确认数字,忘了核对货币单位。
  抵达清湖湾时,谢妄檐的车毫无阻拦地平稳驶入,他关了车内的白噪音,想起先前麻烦的遭遇,出于未雨绸缪的心理问,“昭昭,你要不也录一下车辆信息?”
  “我还没拿到驾照……”
  路青槐读大学的时候注意到,同学基本会在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学车,实在想玩的,再迟也会在大一入学报名。她那时在忙着兼职和参与学校组织的各种竞赛,时间和金钱于她而言同是稀缺项。
  因此只有在工作以后,才慢慢补齐。
  谢妄檐从后背下取下行李箱,同她一齐进入电梯,“有找到合适的驾校吗?”
  “刚考过科一。”
  “那应该很快就能拿到驾照了。”
  路青槐语调很轻,“听说科三挺难的,我感觉不一定能一把过。”
  谢妄檐眼神沉静,伸手为她挡住电梯门,“没关系,我在京郊有处跟人合资建的赛车俱乐部,那边场地宽,到时候你可以过去多练练。熟能生巧,考试时就不容易紧张了。”
  他说话时,并无任何指点江山之色,给出的全是切实可行的建议。路青槐不禁想到一个词,书卷气。
  关于驾照这件事,直到步入职场后才体现出来。
  路青槐有次和同事一起出差,饭局上,大家都饮了一点酒,导致没办法开车送甲方客户。而她没饮酒,也不会开车,处在其中有些尴尬。给客户叫了代驾,再三确定客户平稳到家后,她才和同事打车去往酒店。那位男同事比她大几岁,上了出租车后排,说教中带着浓重的爹味。
  看似好心提醒,实际全是变相的指点江山。
  先是嘲讽了一下以性别为界限的女司机水平,而后又对她说,科三重考六七次不丢脸,听得路青槐连表情管理都忘记。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倘若能具象化成实物。
  路青槐敢肯定,谢妄檐一定是润而不冰的羊脂玉。
  “我争取。”她心里暖时,往往不怎么外显。
  房门电子锁解开,客厅里灯带竟亮着,鞋柜多了一双配色大胆鲜明的男士板鞋。
  不速之客显然没有提前通知房子的主人。
  谢妄檐视线扫过,将行李箱放下,“是二哥,谢亦宵,昭昭,你稍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侧卧便传来一声清冷的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难怪是如今创下过百亿票房的新锐导演,行事毫无拘束,骨子里纂刻着随性二字。
  “说好不婚主义,我帮你把老爷子的战火扛下来了,你倒好,我领个奖的功夫就叛变了组织。演戏用得着演到这个份上?”
  谢亦宵在这休息了一下午,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真丝衬衣,撩起眼皮看过来。
  三人视线相对,空气中有微妙的凝滞感。
  要怪就怪谢家这一家子人,都继承了祖辈往上的好基因。老大长相偏冷峻,像是不苟言笑的高位掌权人;老二的桃花眼透着几分邪性,碎发遮住额间,平时用卫衣帽遮着,还以为是位阴郁天才;老三则温润清隽,只透着若有似无的疏冷感。
  若隐似现的男性胸膛暴露在视线下,路青槐默念非礼勿视,垂下眸的同时,悄然红了耳廓。
  谢亦宵来谢妄檐这里休息惯了,听他说给路青槐搬东西,以为只是用来应付的说辞,正等着待会杀个回马枪拆穿。
  哪成想,竟造成了这样的尴尬场景。
  谢妄檐微微侧身,挡住谢亦宵睇来的视线,微折的眉心透着淡淡的压迫感。
  “亦宵,衣服穿好。”
  第11章
  谢亦宵没见过路青槐,不过长辈们都提起过这么一号人。加上谢妄檐向来注重私生活,不会同异性有越线的牵扯,更遑论带人回家这种事,于是谢亦宵立即反应过来,被谢妄檐挡在身后的女孩就是他们赞不绝口的昭昭。
  是谢妄檐突然闪婚的妻子。
  他不敢嬉皮笑脸,连忙将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好。
  在谢妄檐沉冷目光的凝视下,谢亦宵不敢逗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手合十高举。
  “昭昭,刚才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二哥是个正经人,初次见面,千万别像那帮无良媒体一样,给我钉上乱七八糟的标签。”
  初次见面就行这么个大礼,路青槐受宠若惊,微微俯身鞠躬,喊了一声,“二哥好。”
  谢妄檐将前几天采购的女士毛绒拖鞋翻找出来,“别叫他二哥了,他这人没个正形,直呼名字就好。”
  “没大没小。”谢亦宵冷嗤,“二哥年纪比你大,你叫声二哥怎么了?”
  谢妄檐转过身,淡淡道:“也就三个月。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双胞胎,差一分钟,不也得分哥哥和弟弟?”
  路青槐想原来他们俩年岁差别不大,难怪语气如此熟稔,同家宴那天的相处模式全然不同。
  谢妄檐懒得理他,带着路青槐进去,从消毒柜里拿出她的专属杯子,回身问谢亦宵:“这杯子你用过没?”
  “没。我来你这连一口水都没敢喝。”
  谢亦宵不爱喝水,更讨厌喝茶,平常在剧组都是一杯咖啡接一杯的灌。夜里保持清醒,激发创作欲,其他时候,勉强维持生命体征就行。
  “今天昭昭在这,别说得好像我虐待一样。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倒?”
  “啧。”谢亦宵不屑,“都说你脾气好,我看他们都是胡说八道。你这嘴要进娱乐圈,绝对被喷得找不着北。”
  谢妄檐侧身给路青槐接温水,幽蓝的提示灯光映着他轮廓,笑意染上几分懒倦。
  “我脾气好不好,你说了不算。”他垂眸,“得问昭昭。”
  要同不熟悉的人融入陌生的环境,很容易产生被忽视的落差感。谢妄檐同谢亦宵三言两语的对话中,提了她两次。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让她的焦虑缓解不少。
  她抬眼注视着谢妄檐,莞尔的笑柔和,“挺好的。”
  多了个人在这,自然没法像先前那样客气。
  路青槐主动握住杯壁,指尖无可避免地箍着他的手,“你陪二哥聊聊天,我来吧。”
  “他自来熟,用不着人陪聊。”
  谢妄檐自然地举过她头顶,自上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新鲜的青柠。用盐涂抹表皮搓洗过后,再切成片状,给她和自己各放了两片。
  两人动作自然,身体也因为站位的接近,不时有些许摩擦。
  谢妄檐身上的香气很淡,车载香薰的橙香味同青柠碰撞,让路青槐想到了他用夹子置入其中的冰块。
  是一种清透的澄澈感。他少年时期一定是矜冷型的,难怪颇受欢迎。
  她面上平静,心跳却怦然加速跳动着,为这场无声的表演而心动。
  谢妄檐单手执着杯壁走过去,睨向谢亦宵,“什么时候到的?”
  “一点多,没仔细看。”
  透过敞开的主卧门,可见床铺整洁如新,没有动过的痕迹。谢亦宵大概率没在他房间休息。以往谢妄檐没有让家政收拾侧卧,谢亦宵懒骨头严重,当然不会主动铺床,支着长腿就往沙发上一趟。
  谢妄檐推门看向专程为路青槐整理的侧卧。
  很明显,这样已经不再适合女孩子居住。
  谢亦宵见谢妄檐还特地扫一眼侧卧,“你检查这个干嘛?该不会这间房,是给昭昭住的吧?”
  闻言,路青槐下意识看向谢妄檐。
  她站在酒柜前,海藻般的长发挽在耳后,侧颜清冷白瓷,看起来安静得过分,蜷紧的指尖却暴露了此刻的紧张。
  谢妄檐关上门,不显山不露水地反问:“你见过哪个新婚夫妻分房睡的?”
  “我最近应酬比较多,商务宴请沾了点酒,到了家难免被嫌弃。”
  他特地顿声,轻描淡写看向至今母胎单身的谢亦宵,“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位。”
  谢亦宵问这个,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不怎么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路青槐忍俊不禁,抿着唇偷笑。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