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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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说出这话也不是什么善类,官少爷又详说,上门寻事除了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老板家餐食不干净,头一次他一人去吃,回家闹肚子发烧,医生说他食物中毒,官少爷凭着一腔热血再次去试,果然又遭了难。
  原来看在老板女儿的面子上他懒得计较,白费了一番劲人家还不肯点头,他自然不能让身体白白吃亏。
  要说这官少爷不聪明,他也是真傻,事后竟独自上门理论,且还苦口婆心地规劝,别挣黑心钱。
  官少爷平日衣着不俗,另还开着豪车,早先为了追老板女儿还跟老板礼貌客气过,老板见这人翻脸不认人,也带着点仇富心理,十分硬气地把官少爷赶出去,还让他别吃饱了挣得没事找事,他这儿干净的很,有正经的执照,你吃坏肚子,纯属自己身体差。
  官少爷一听干净立即就不干了,拉了几位好友上门要吃饭,说我一个人身体差,总不能这些人都身体差吧,你给我们按人头上包子,我倒看看到底干不干净。
  老板没上包子,让他们滚蛋,官少爷一怒之下砸了人家几张桌子。
  经过一番调查,真相还真就是这位猖狂的官少爷所说,事实上第二天上门的恶霸也是真恶霸,但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
  老板在外欠了赌债还不上,娱乐.城老板怕人溜之大吉,早在官少爷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几个人时常在店内盯着,好巧不巧其中有一位见过官少爷,还知道那么点他的背景。
  在官少爷砸完店后,手下回去一汇报,娱乐.城老板顺势就给设了个套。
  能在当地稳稳当当开赌场的人也并非一般人,娱乐.城老板黑白两道都有人,一来为了收回赌债,二来也跟上面人卖好,这个套还真就做成了。
  为官者最怕民愤也最怕成为风波中心,娱乐.城老板的参与让简单的事情变得极其复杂,早餐店老板被逼到绝路,不得不同意配合他们。
  事后早餐店老板嚎啕大哭,说他逼的没办法,本来官少爷就砸过他的店,把这事算他头上外人看着也不奇怪,老板想着若是官少爷顾忌脸面拿钱了事,那他便功成身退了,别人怎么明争暗斗他管不着,若是不成,总有牢坐,能躲一时算一时。
  沈休订婚时正值舆论倒向早餐店老板,杨如晤接下案子被各方人马盯的很紧,甚至期间有人上门结交,明里暗里想让他把官少爷伤人这件事做实。
  一旦牵扯到那位官少爷背后的势力,就说不清到底谁想把谁拉下马了。杨如晤没必要为一件很简单的案子、且拙劣的诬陷手段付出整个职业,他拒绝,说事实就是事实。
  办案期间少不了善意的提醒与隐晦的威胁,杨如晤能对外界因素视若无睹,但却不能不顾忌好友名声,中复集团向来低调,不过掌权人订婚理应声势浩大,彼时杨如晤思量许久,与沈休解释了原因,当时并未出席订婚宴。
  异国他乡的同窗之谊让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份为数不多的真实,杨如晤这个人,沈休打心里佩服。
  回想大学时光,彼此年轻热血,恨不能用生命实现理想主义,当年他们无数次深夜畅谈,聊局势聊未来,偶然一次,二人共用一张长桌,沈休写学术报告,杨如晤亦是伏案夜读。
  休憩期间,沈休随口一问:“如晤,你的理想是什么?”
  杨如晤站起身,推推眼镜,走到窗边俯视波士顿夜景,良久回答:“愿天下无冤。”
  多年以前那个背脊笔直、坚韧不屈的杨如晤与现在别无二致,他似乎没有受到现实社会的任何打击,如今的他变的更成熟也更理智,只是沈休不知,杨如晤此时的理想是否还与当年一致。
  “贺太太冤吗?”沈休抽口烟又问,“宣赢冤不冤?”
  杨如晤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他将烟头扔进灭烟器里,不擅自定论,冷静回道:“与你我二人的身份而言,都是外人。”
  沈休笑一声,没接话,杨如晤看向窗外,手指在窗框上点动几下:“能让阮扬跟我聊聊吗?”
  重新返回医院,阮扬在沈休的允许下,跟杨如晤透露了一些关于宣赢的病情。
  “宣赢大概有十年病史,我接手三年左右。”阮扬说,“他曾经因为自残被强制住院。”
  杨如晤想起了宣赢的两条手臂,其实全身都有,但胳膊上最多也最明显,尤其两只手腕,从疤痕的狰狞度来看,想必当初的伤口深可见骨。
  “还有其他的吗?”杨如晤问。
  沈休只允许了这些信息,阮扬想了想,补充一句:“不止一次。”
  从阮扬办公室离开,杨如晤在医院待到傍晚,他没去宣赢的病房,在医院天台眺望着远方。
  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彷佛宣赢的病情没有引起他一点波澜,不多时,天边燃烧起绚烂的晚霞,流金似火地垂在天际。
  杨如晤看了一眼,驱车离开了医院。
  抵达贺家,欢喜园内风平浪静,浑然没有因为一场兄弟争执的事情而产生任何风波。
  杨如晤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把在副驾的小灰拿了起来。
  一截隐藏式的拉链在小灰的后背,杨如晤捏了捏小灰的身子,费力地拉开拉锁,里面塞的棉絮冒出来,杨如晤手指往里探去,从里面捏出一只曲别针。
  这只曲别针被人特意藏进去,其中一头磨的十分尖锐,杨如晤用指腹在上蹭了下,开窗给抛了出去。
  将小灰重新装好,杨如晤抽了一支烟出来,并未点燃,就单纯地夹在指间看,大约五分钟后,若这支烟点燃也燃到了尽头,他把烟放回去,下车进了家门。
  贺此勤挨了好一顿揍,脸上淤青未消,参加珠宝巡展的事也就此作罢,杨如晤进门时他正好下楼,见状连忙跑到杨如晤跟前。
  他先是往杨如晤身后看了一眼,随后问:“他呢?”
  杨如晤看了他几秒,反问:“他是谁?”
  贺此勤皱眉:“宣赢呢?”
  杨如晤脱下外套,挂在臂间,兴致十足地又问:“宣赢是谁?”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贺此勤动动唇,常年与杨如晤相处的经验告诉他,现在最好别顶嘴。
  “我.....”贺此勤在杨如晤的目光下开口,“我....我哥呢?”
  “在医院。”
  贺此勤猛然抬头,一张俊脸异常诧异:“他碰瓷是不是?我就还了他一下,他就进医院了?”
  杨如晤嗯一声:“有点低血糖。”
  贺此勤不解道:“他小时候也没低血糖的毛病啊。”
  杨如晤有感而发:“人都会长大,所以一切都会变。”
  贺此勤听得糊涂,杨如晤忽然又笑:“没准儿是被你气的。”
  谈话不久,赵林雁下楼过来,一张昳丽的脸上带着疲倦,看来一宿未曾安眠。
  她说给宣赢打过好几通电话,宣赢一直不接,杨如晤沉吟几秒,还是那番说辞,低血糖,在医院,最后交代一句:“他养父母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宣赢近期应该不回来了。”
  赵林雁潸然泪下:“他还会回来吗?”
  “您呢?”杨如晤问,“您想他回来吗?”
  赵林雁频频点头:“我想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是我们亏欠他,他出完气,能不能...原谅我?”
  宣赢那张悲喜交加的眼睛蓦然出现在脑海,杨如晤定住,皱了皱眉,想说关于原谅这事,可能不容易。
  “我跟沈休交好,会关注宣赢的情况。”杨如晤又问,“宣赢父亲...是?”
  杨如晤一边问一边把目光在母子二人身上巡视一圈,贺此勤低下头,赵林雁也陷入沉默,杨如晤心领神会,便不再多问。
  在沙发坐下时,脚边一块点心残渣引起杨如晤注意,落在桌角处,许是冯姨清理时没注意,昨晚一对亲兄弟大动干戈,砸了茶具,那碟玫瑰山药糕也成了泄愤之灰。
  杨如晤抽了张纸巾弯腰拭去,未做久留,说律所有事便离开了欢喜园。
  下午两点,宣赢被抽走一管血,刚刚躺下喘口气,有人敲响房门来探望。
  “您好,我是杨律的助理,”来人一身职业西装,笑容青春活力,俨然一位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我叫祝词,这是杨律带给您的。”
  一只正方形奶黄色小纸盒,隔着缝隙透出几分清淡的香气,宣赢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盒玫瑰山药糕。
  细看跟赵林雁做的不太像,朴闲栖雁用的糕点模具很精致,印花清晰边缘紧实,这份表面刻花略显粗糙,却多了一份朴闲栖雁没有的随和之感。
  好比速冻水饺,永远比不上手工水饺有味道一样。
  “还有这个。”樊词从衣兜里掏出小灰,连同一张卡片一起递给他。
  宣赢拿住小灰的瞬间就摸出了不对劲,里面的东西没了,他并未多问,把小灰放在枕边,打开那张卡片。
  白色卡纸,黑色笔迹,上面写了两行字:
  「说来也巧,朴闲栖雁菜品繁多,唯有这道玫瑰山药糕出自我手,单独做你一份,不宜久放,尽早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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