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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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赢听得糊涂,沈休先是与宣赢一样疑惑,不过一秒,过去的光景闪现在脑海,随即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杨如晤的确沉稳,且为人处事相当有水准,不过作为昔年室友,沈休知道杨如晤有一个外人无法知晓的习惯。
  这一声咳恰似某种信号。
  “宣赢啊...”沈休打量身旁宣赢,睁着眼胡扯,“不早跟你说了,喝多了上树要去火星,腿摔断了,最近不能出门。”
  一旁的宣赢:“?”
  “嗯,养的怎么样了?”杨如晤问。
  沈休回道:“身体不舒服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杨如晤那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你问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宣赢这才明白,杨如晤大约在离开沈园之后回了贺家,被赵林雁撞见,因为自己长期不接赵林雁电话,杨如晤被催着来打探消息了。
  宣赢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关于病情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被赵林雁得知,沈休知晓他心中所想,若没有那晚的晕厥之下被杨如晤得知,沈休必定会站在他的角度连带杨如晤一起隐瞒。
  只是事情已发生,杨如晤冷静自持,不多问不多管的态度令他好受很多,然而杨如晤与他非亲非故,此刻却短暂地跟他站了同一阵营,帮他与赵林雁周旋。
  欠人情债果真不好受,宣赢索性坐实沈休那声脾气不好,随手捡了块原石,往地板上一砸,冷声道:“沈休,你烦不烦!出去打电话。”
  沈休纹风不动,笑对电话里说:“你瞧,又发脾气了。”
  第25章
  要说谨言慎行并非毫无道理,在沈休随口找的那个借口没几天,某天宣赢散步没注意,路过池塘边被石头绊了下脚,险些栽进池子去,回天星一看,大腿被石头磕红了好大一片。
  几天之后,淤青还未消散,宣赢直骂沈休乌鸦嘴,全都是他给咒的,也骂杨如晤,就不能随便找个借口推掉,非要打什么电话来问。
  沈休无端被骂也不与宣赢争辩,并且交代宣赢别迁怒杨如晤,说至少他不姓贺,单论为人堪当正直。
  宣赢不以为然,杨如晤是不姓贺,可他以前站在贺家立场专门跟自己作对,以后嘛,也不好说,毕竟杨如晤算是在贺家长大的,情非岂是他这个外人可比。
  沈休高深莫测地说了个非也,宣赢问他打什么哑谜,沈休让他自己悟。
  直至暮春四月,复查几次确定病情平稳后,宣赢才被准许出门。
  许是在家太久,宣赢并没有迫切地想要外出,他仍然待在地下一层,在自己的世界里玩物丧志。
  手机响起时宣赢正在给新刻好的玉坠子抛光,他随意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是杨如晤。
  宣赢算下来与贺家那一家人已有三个月未见,除去前期杨如晤来探望过一次,之后他没再登过门。
  在此期间,杨如晤人没出现,但电话与微信从没断过,无一例外全是日常问候,宣赢看到会随手回复,说活的挺好,有时也会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脾气说还没死。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很浅薄的默契,日常联络而已,来往回复看着也不奇怪,若说断也能立即断。
  微信消息随时可以回复,杨如晤的电话却没有任何规律,有时宣赢将手机乱扔,杨如晤打过一通见没人接便不会再打,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杨如晤竟锲而不舍地打上了。
  手机的震动声跟抛光机运作的嗡嗡声夹在一起,很久之后,宣赢停下,把玉坠子凑在灯下,伸手划开了杨如晤的电话:“怎么了?有事?”
  杨如晤并没有打电话多次对方才接的气恼,言辞分外平静:“头两天跟沈休见面,他说你恢复的差不多了。”
  禁足令解了,对外宣称的那条断掉的腿也该好了,宣赢无法判断杨如晤身旁是否还有别人,只嗯一声,说:“差不多了。”
  “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杨如晤问。
  宣赢手一顿,反问:“我是该接着腿断的那回事儿说?还是正经说?”
  一声醇厚低沉的笑声通过听筒传进耳里,杨如晤说:“我一个人,你正经说。”
  “哦。”宣赢懒懒道,“不知道呢,懒得动。”
  笑意消失,对方再次沉默,宣赢细听竟然没了声音,他看了眼手机仍在通话中,于是皱眉问道:“杨如晤?”
  “嗯,”杨如晤说,“不好意思,刚走神了。”
  “你忙。”宣赢把手指放在了挂机键上轻轻一点,挂断了电话。
  宣赢在一周之后正式出了家门,换好衣服的那刻内心感慨良多。
  居家修养期间,衣服主以舒适为主,有时就穿着睡衣晃荡一天,再换上周正衣物,感觉又被束缚住了。
  宣赢明白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必定会跟外界产生联系,空气、人群、气味等等随之也会出没在周围,天星是安全,但不能一辈子只缩在天星,他必须要面对世间的复杂环境。
  “宣宣,好久不见。”程愿在天星门口等他,一张俊脸笑的如沐春风。
  程愿说到做到,离开一个月后就回了当地,当时宣赢已经闭门养病,沈休曾询问宣赢是否需要程愿来沈园相伴,宣赢沉思许久,摇头拒绝。
  程愿正正经经地上了几个月班,宣赢出门,沈休特意安排他重操旧业。
  宣赢走进跟他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你一点都没变。”
  “时间过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变。”程愿说。
  二人上车,宣赢仍坐在后排,白武士缓缓启动,程愿看眼后视镜,惋惜道:“没看到你的新发色诶。”
  宣赢把玩着常戴在手腕上的翡翠珠串,微微一笑:“谁让你非要离开我?”
  程愿一怔,等待绿灯时回头望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不久,二人抵达天星工作室,童敬舟拿着一只礼花,等宣赢进门砰地一声就拉响了。
  程愿一把握住,挡在宣赢身侧,回头去看宣赢,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笑容。
  “恭喜老板恢复健康!”童敬舟眉飞色舞地大喊。
  宣赢的身体情况知道的人为数不多,童敬舟更不知情,养病期间宣赢让他安排人把老陶那只玉碗以及修复需要用到的工具一并送到了沈园,童敬舟当时问了一嘴,宣赢索性与沈休口径一致,说自己腿脚不便,近期不来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宣赢看了程愿一眼,示意他别大惊小怪,随后环顾店内一周,从一道玻璃门后看到了一个格外单薄的身影。
  齐怀湘年后如约来了天星,彼时宣赢正在养病,珠宝设计方面齐怀湘一概不通,二楼没宣赢准许童敬舟也不敢贸然带人上去,便让他暂时负责打扫之类的工作。
  “新婷呢?”宣赢问。
  童敬舟回道:“小宋去下面的加工厂了,后天才能回来。”
  宣赢点了下头,带着程愿上了二楼,路过齐怀湘时对他招了下手,齐怀湘没接收到信号,先是去看童敬舟,等童敬舟给出明确指示,才跟着宣赢上了二楼。
  想来二楼时常有人清理,东西还是原来的位置,可见之处纤尘不染。
  程愿去给绿植浇水,顺带开窗通风。齐怀湘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了宣赢的桌前。
  “老师。”
  宣赢既没应这声老师,也没开口说任何话,靠坐在椅子上,只默默地注视着他。
  许久后,齐怀湘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怯懦一闪而过。
  “多大了?”宣赢问。
  “二十三。”
  宣赢笑笑,把珠串缠到手腕上:“天星不是黑工厂,看眼身份证就全明白了,说实话。”
  齐怀湘抿抿唇:“马上十九岁。”
  “快过生日了?”
  齐怀湘愣了愣,说:“不过生日。”
  宣赢眯了眯眼,齐怀湘身量不高,小脸苍白,长的却很标志,额角的发丝微微遮挡着那道刚刚愈合不久的疤,乍一看整个一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我也不过生日。”宣赢说。
  齐怀湘错愕抬头,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解,宣赢并未解释,又问:“恨他们吗?”
  齐怀湘忽然攥紧了拳头,眼睛明显呆滞了起来。宣赢看着他内心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当即手指狠狠地抖了一下。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有程愿手里那只喷壶会发出几声细响,宣赢深呼吸一口,走到齐怀湘身边说了声别怕。
  齐怀湘抬眼去看身前的男人,他长的很好看,眼睛又黑又亮,来天星数月,童敬舟曾提醒过他,老板脾气不好,要听话才能留下来。
  他每天把工作室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待着那位脾气不好的男人出现,曾无数次想过见面时的场景,该如何乖巧该如何顺利讨老板喜欢。
  宣赢的几句话让齐怀湘内心带点反面的印象消失了,他脾气很好,人很温柔,那双亮盈盈的眼睛仿若湖水般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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