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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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换个人蒙没准儿能有用,”宣赢说,“我手里到底有多少货,具体什么情况,排期到什么时候,我心里有数,出去玩一会儿吧。”
  齐怀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桌上正待修复的地契,挠挠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宣赢也将此类工作要求运用到自己身上,活儿可以慢慢干,绝不可能受饿受累,下午三点左右,宣赢正在给一只白瓷碗上的缺口打样,手边的电话响了。
  忙的时候腾不出手接电话,宣赢瞟了一眼,顿住,几秒后还是接了:“喂。”
  “宣赢,妈妈在外面逛街,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赵林雁问,“我看了好几款,怕不合你心意。”
  坦白讲,再次回到贺家,或许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或许是赵林雁的态度与行为安稳了许多,宣赢没有以前那种强烈的反感,总得来说,相处的还算平和。
  最近这段时间,赵林雁偶尔会打通电话,问的多是一些小事,比如晚上要吃什么,比如大概几点回来。
  面对这样的小问题,宣赢一般随口就回了,但买衣服....
  “不用。”宣赢说,“我衣服很多,穿不完。”
  赵林雁只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笑吟吟道:“哎呀,你说嘛,我给大家都买了,就不给你买显得我很偏心诶,你不生气呀。”
  长得美的人在好多地方都具备优势,尤其赵林雁这样美的出尘,撒起娇来更让人难以拒绝。
  宣赢几乎能想象出来赵林雁此刻的样子,想着想着心思就渐渐飘远了。
  宣家一家四口,三个男人,宣文林疼爱妻子,也教导儿子要保护母亲,不许惹母亲生气。
  那时的家庭完整,赵林雁过得顺心顺意,经常故扮柔弱逗他们来玩。
  宣赢深深吸了一口气:“浅紫色,白色。”
  “知道啦。”赵林雁叮嘱,“晚上早点回来哈。”
  挂断电话,宣赢思路被扰,盯着那只瓷碗,也没了继续的兴致。
  嘴里有点苦涩,到舌尖又逐渐淡化,宣赢想,人还真是种奇妙的物种,无论往日再恨再怨,使劲儿逼自己一把,就能佯装无事地忍下来。
  头脑清醒的时候宣赢总会进行一番复盘,发现很多事情的发展规律极其相似——大多不公平、难以释怀的芥蒂,都会被时间带走。
  新伤会变旧疤,隔阂会变成‘过去的那点小事’,大家一笑而过,该如何生活还如何生活,环境不会变,人也不会变,血脉里的那点亲情不该被‘过去的那点小事’而影响。
  他们开心了,如意了,以前在他们眼里根本不重要了,是啊,人总得活着,眼睛也必须向前看。
  以前的宣赢用态度跟所有人对抗,告诉他们自己过不去,如今他忍了退了,所以大家接纳他或者说原谅他以前的无理取闹,亲昵地拉着他一起向前走。
  但是宣赢很清楚,心里仍有一大片空缺,那里面是泥泞是血水,只不过他现在转身背对,倒着走,努力忽视着跨越,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也会用对宣文林的思念来充当勇气,每想一下,心里的苦就浅一份,也抽出一份坚强来这么劝自己——也罢,宣文林深爱赵林雁,夫妻之路未走一半,他赴黄泉把人家抛下,总归是他对不起她。
  晚间沈休临时前来探望,门口偶遇杨如晤,二人便一起上楼。
  看着这俩人,宣赢短暂地为自己默哀一把,他好像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哪儿逃不了沈休的眼线。
  程愿是不跟他了,但天星工作室童敬舟知他底细,沈休很早就派人给童敬舟传过话,务必小心‘伺候’老板,到了贺家,杨如晤是他好友,若有异常这俩一定会背着他互相通气。
  宣赢搞不明白,前段时间他一身暧昧吻痕被沈休发现,沈休当下态度算不上赞同,言辞之间也对杨如晤颇为不满,然而眼下二人之间看着跟以前一样和睦,气质相似,风格也相似,好一对狐朋狗友。
  “你弟弟骂人呢。”杨如晤对沈休说。
  沈休看他一眼,略带深意地笑一下,走到宣赢身边:“最近怎么样?”
  宣赢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好兄弟,我天天跟他见,我什么样,他还不知道?”
  杨如晤代为回答:“挺好的,没骂人没打人。”
  宣赢确实没打人,只不过瞧着沈休很想打人,他眸光凛凛,绕着这俩人打转,转身交代一句话:“任玥过两天回来,记得回家吃饭。”
  听着挺正常的一句话,宣赢却猛然站起,连忙拦住正准备离开的沈休:“你怎么不早说?你就这么走了?”
  沈休看看紧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轻抬下巴:“省的你俩瞧我碍眼,走了。”
  “不是!”宣赢手顿在半空,扬声追问沈休,“我怎么办呀?我可惹不起她!”
  “你多能耐,谁能惹得起你。”沈休头也没回,就跟他摆摆手。
  杨如晤站在宣赢身后,这人无论心里面上都藏不住事,就从他与沈休这寥寥几句里,杨如晤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
  继而他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想到了贺此勤订婚宴上,那双十指交叉的手。
  当宣赢回头时就撞进了这双幽深的眼睛里,心跳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本想嘴硬损一句,怎料杨如晤什么都没说,抬下手,示意下楼回家。
  住在贺家期间,因与杨如晤工作地址相近,基本上他们每天同进同出,宣赢为此很是疑惑,近期杨如晤不光出差少了,连周五探亲日也改了,跟他一样,天天住贺家。
  路上,宣赢问:“你把玲珑阁卖了?”
  杨如晤目视前方:“没啊,怎么这么问?”
  宣赢没回答,也不敢直接把心里话问出来。
  这些天来回来去地想了很多,琢磨跟赵林雁如何正常相处,有时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找个茬再凑贺此勤一顿,但是一到晚上回了房间,这些想法统统停下,脑子里就只剩一个人了。
  宣赢知道自己嘴再硬,脸再沉,心里总惦记杨如晤,想他在对面干嘛,有没有熬夜阅卷。
  这些思念无法用简单的‘放不下’就能概括,说放不下还是轻了,偶尔半夜惊醒,深感孤立无援时,宣赢也不是没想过,不管不顾地去敲开杨如晤的房门,示个弱卖个乖,在他这里躲一躲。
  然而贺家屋檐下乱七八糟的关系应付起来已然竭尽全力,宣赢努力维持理智,不敢有半分松懈松懈。
  说的高尚点,一为杨如晤,二为贺家。
  一个是多年不见的亲儿子,一个是侍奉多年胜似亲子的杨如晤,若是哪天他与杨如晤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动,贺家可就彻底全乱套了。
  他尚有退步空间,无非毁诺,对不起生父一回,重回沈园那座福乐窝当他的三少爷,可是杨如晤不一样,他面对的是实打实对他有恩的两位长辈。
  因为所有的想法都是宣赢以个人角度来做的抉择,所以免不了会对杨如晤产生愧疚,不过怪就怪在杨如晤并没有时时刻刻地咄咄逼人,类似堵他在卫生间强吻的事再没发生过,他光明磊落,端方从容,表现的似乎已经放下一切,回归最原来的模样,以兄长身份对他关照。
  但在日常相处里,偶然相碰,偶然一个眼神的对视,无论杨如晤表面如何沉稳,宣赢仍然能从那双清冷的眼里窥探到几分他看不懂的意味。
  像欲望、像占有,还有一丝与他本身气质大相径庭的逗弄,这些意味通常在杨如晤眼里转瞬即逝,虽然很快,但足够宣赢看到。
  宣赢就在杨如晤专门给他的这些眼神里逐渐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你的态度决定我的态度。
  想通了,心轻了,宣赢将这句话奉若信条,在杨如晤跟前不敢造次,同他一样,表现的非常友善,只差跟贺此勤一样叫他哥了。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缓缓降速听稳,杨如晤抽了支烟出来,衔在嘴边也没点燃,当绿灯亮起时,他放下烟,快速地看了眼宣赢,随后开口。
  “听沈休说任玥比你年纪还小一些,”杨如晤抽空跟他对视一眼,“怎么看你好像很怕任玥?你们怎么认识的?听说她是服装设计师?读的同一所学校吗?”
  虽是连番询问,但杨如晤一脸平静,甚至在问完之后唇角还十分柔和地翘了翘,像极了无事扯闲篇,随口来问的。
  宣赢未做防备,扔出那个自己不想回答的,其他脱口而出:“早就认识了,她原来跟我一个专业,后来认识一位老师,就做自己感兴趣的了。”
  回答完,杨如晤眼睛微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宣赢后心一凉,反应过来被他套了话。
  正待弥补一句,杨如晤先发制人:“哦,原来你是真的怕任玥。”
  第63章
  从认识到现在,杨如晤一直纵容居多,强势居少,宣赢后知后觉自己不仅恃宠而骄了,而且对他再无防备。
  杨如晤从未隐瞒过心思,也正是因为不做掩饰的感情,宣赢在他面前很有底气,他如杨如晤一般笃定,这个人可以相信,在他面前可以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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