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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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挑战心理承受能力是每个分开的早餐,在把宣赢送到天星工作室时,下车后宣赢总会绕到主驾驶的窗边,笑眯眯地对他伸出手。
  宣赢的手指修长纤细,掌心与指腹带着愈合不久的粉色疤痕,他与杨如晤十指交叉,忽紧忽松地攥片刻,最后恋恋不舍地晃两下才肯告别。
  杨如晤就在宣赢的每一次流露出的不舍里,也同他一样,怀疑阮扬是庸医。
  无论为人还是行事,外人皆对杨如晤表示绝对的赞赏,但大家好像都忘了,在所有的光环之下,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面对爱人依赖,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尤其杨如晤心知自己心里的那点恶劣癖好,无人知晓,他经常想违背医嘱,直接将宣赢藏在家里。
  不需要面对风雨,不需要面对这个浮躁的世界,安安静静地躲在绝对的安全区域里,在他的庇护下安然生长即可。
  幸好他只是处于濒临失控,理智尚在。
  宣赢是个独立的个体,他需要光,需要自我肯定,需要战胜病魔,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又是一天,在宣赢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分开,杨如晤指间余温尚在,刚刚抵达律所,前脚进到自己办公室,祝词后脚敲门进来。
  “杨律,早晨周决明来过一趟,”祝词将一只盒子放到桌上,“他让我转交给您。”
  周决明仍然在附近的酒店住,隔三差五来一趟,半个律所的人都见过他,不过脸熟归脸熟,前台小姑娘尽职尽责地告诉他若无预约无法进入,他也不恼,撑着手杖转悠几圈就走。
  桌上盒子并无特别之处,杨如晤量周决明也不敢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在里面搞个炸弹轰了他,手下利落拆开,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顿时眯了下眼。
  “有说什么吗?”
  祝词一怔,随即回道:“真说了。”
  杨如晤轻抬下巴,示意他说。
  “他说,让您先听一下里面的东西,”祝词打量着他的脸色,“听完了,再决定是不是真的坚持不见他。”
  杨如晤轻呵一声,摆手让祝词走了。
  纵合律所因杨如晤的加入水涨船高,路仁昌作为律所主任也不托大,不仅话语权给杨如晤,办公室也是全律所最顶的。
  快深秋了,室外的气温持续降低,不过天气不错,冷风阳光,别有一番滋味,从这个位置俯视楼下,行人小的像蚂蚁,步伐慢,脚步却重。
  看了片刻,杨如晤坐到桌前,手指勾住盒子拖到面前——里面装的是一部年代久远的手机,磨损痕迹相当严重。
  杨如晤在屏幕上敲了一下,不出意料,手机提前充满了电,打开屏幕,跳出来的直接就是录音界面。
  只有一条录音,没有时间,没有备注。
  酝酿许久,杨如晤手指一动,点开了那条录音。
  外面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目,杨如晤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录音结束。
  额头上的青筋不知不觉浮动了几下,杨如晤从旁边拿起一只钢笔,笔尖冲下,狠狠地锨了进去。
  这是一段长达十秒的尖叫声,宣赢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祝词再次敲门,杨如晤将这部旧手机扔进盒子里,让他进来。
  祝词握着手机,用口型告诉他,是周决明。
  杨如晤思忖片刻,招他过来,接下手机,嗓音里竟带着笑意问对方:“决明啊,就这个?”
  周决明短暂地沉默,也十分得体地笑回:“没有别的了。”
  “是吗?”杨如晤很惋惜地问,“我以为会有很多呢。”
  “如晤哥,我没骗你。”周决明维持着人设,诚惶诚恐地又说,“当年沈休把我家都抄了,也是不巧,那阵刚换了手机,就只有这一条,你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没舍得扔,头几天好不容易才充上的电,幸好,还可以用。”
  杨如晤凉凉地哦一声:“看来以前留了不少。”
  杨如晤话里话外不肯饶,周决明只得再次表明:“都丢了,最后一份,就是你手里的,我保证,没有备份。”
  杨如晤晾他半晌,缓缓又问:“想见我?”
  周决明立刻回:“对,我觉得我够诚恳了,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杨律给个时间?”
  “周一上午吧,”杨如晤定下时间,“别迟到。”
  结束通话,杨如晤看向站在身侧的祝词,察觉到他的视线时,祝词回看过来,二人对视中,杨如晤对他十分轻微地挑了下眉尾。
  师徒的默契不足为外人道,祝词心领神会,点点头,顺手从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到他手里。
  杨如晤用指腹碾压着烟蒂,几分钟功夫,刚要扔掉,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人,杨如晤皱了下眉。
  接通之后,也就几秒钟,祝词看到杨如晤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支烟也从他指缝中掉了出来,
  “师父!”
  杨如晤没应声,把电话挂掉,手臂缓缓地垂落了下去。
  来电人是文从简,他说——
  赵林雁割腕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本牛马公司要测试新系统(天杀的),大概率会加班,晚了就不更了,来得及就更。
  爱泥萌!啵啵啵!!!
  第101章
  在宣家这场家庭变故中,贺此勤可以算得上是彻头彻尾的得益者。
  父亲为救他身亡,母亲为他抛弃兄长带他改嫁他乡,而无血缘关系的继父也对他视如己出。
  在得知兄长的遭遇后,贺此勤觉得他连抱歉都没有资格去说,这么多年,他在关爱里成长,事业有成,爱人和睦,连婚礼被毁了依然对他毫无怨言。
  那天沈休交代司机将他送回了欢喜园,林漾的身影就在客厅坐着,新婚第一天,妻子独守空房,见他回来也没抱怨,反而善解人意地询问,宣赢如何了。
  贺此勤突然就绷不住了,将所知的一切与林漾全盘托出。
  林漾非常震惊,但仍温和地安慰丈夫,事后她曾陪同贺此勤去医院探望宣赢,到病房贺此勤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站在门口偷偷看几眼。
  其实沉重的同时他们略带一丝侥幸,或许是没有参与到宣赢的过去,那些绝望感未曾深刻体会,他们侥幸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想着反正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一天时间会冲淡一切。
  更何况杨如晤在他身边陪着,宣赢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贺此勤的情绪在林漾的温柔与对未来的希望里被化解,却不知这一切被赵林雁听到了。
  她得知一切的时间出乎所有人意料,也是贺此勤新婚第二天,回到欢喜园后,他与妻子诉说兄长的遭遇,隐忍的啜泣被当时正在下楼赵林雁听到,她以为贺此勤是在对林漾解释,便不好下楼打扰。
  就那几分钟,赵林雁听到了足够令她发疯的消息。
  家里的气氛原本就因婚礼被毁而处在低沉里,赵林雁的反常也不够明显,她只是不爱笑了,安静了,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近日的阴霾而引发的情绪问题。
  就当家中的氛围趋于平定时,她将朴闲栖雁的所有活动都推了,挑了一个全家人都不在的日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割断了自己的腕动脉。
  血缘的神奇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那天贺此勤开车时心脏就难受了起来,一路行驶,几次险些出车祸,于是刚出门没多久,便折返了回来。
  家中很安静,他叫了几声妈也没人应,上楼一看,赵林雁歪在卫生间里,洗手池内的液体呈现着淡淡的鲜红。
  贺此勤抱起母亲的那一刻,这个美丽的女人连衣角都翻飞起了惊艳的弧度,一张陈旧的照片从她手里飞走,随着白色飘逸的裙摆飞到半空,缓缓落进地上的血泊里。
  那是宣赢儿时的照片,一张小脸带着可爱的婴儿肥,眼睛又圆又黑,笑的天真无邪。
  赵林雁抢救及时,生命暂无大碍。
  病床上的赵林雁仍在昏迷,医生叮嘱,病人情绪十分不稳定,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贺成栋原本去了单位,因着急赶来,下车时摔了一脚,又心系妻子,只对脚腕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守在赵林雁床边,哪里都不肯去。
  这个儒雅且待人和善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宣赢站在病房外,看不到病床上的女人,只能看到贺成栋弯曲的背脊,顿时有些呼吸不上来。
  在得知消失时宣赢并没有太多的恐慌,甚至表现的非常冷血,既没有在手术室外等,也没进入病房,他就坚持站在门口,感受着渐渐蔓延上来的难受。
  宣赢不明白这些情绪的来由,他跟贺成栋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连关系也算不上特别好,然而这些疑惑在看向杨如晤时宣赢忽然就明白了。
  这是杨如晤的情绪。
  他也在看着贺成栋的背影,眼皮微垂,那丝隐晦的悲伤出现在那张平淡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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