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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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
  瞥到那行字,余晓晓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猛拔高了音调,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有!!”
  原本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面颊,因为这样一句话,又开始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余晓晓面红耳赤地瞪着手机屏幕里那行字,只觉得一阵气怒上涌——气的是他们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议论素不相识的人,说的又是这么隐私的内容;也气自己,为什么在一看到那行字的瞬间,就真的想起了向舒怀的面容。
  那条少儿不宜的消息之后,刷起了一排起哄的表情,俨然是要交流起床上经验了。余晓晓看着愈发地不高兴了,手指“哒哒哒”用力敲起了屏幕。
  鱼:别这么说话
  鱼:对别人太不礼貌了
  群里安静了一瞬间,很快被岔开了话题,又聊起别的事来。余晓晓瞪着屏幕好一会儿,决定下次见面与发那条消息的人好好理论,才随手丢开了手机。
  没意思。她撇撇嘴。
  脑袋里仍然一团乱麻,余晓晓向后仰着身体,将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靠垫里。
  说不定是……是因为她也发烧了?所以脸才会热的。
  余晓晓抄起测温枪对自己来了一下,一看,测出来三十六度八,再正常不过的温度。
  ……那就是房间里太热了。总之,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原因。
  还有就是……因为生气!因为她特别讨厌向舒怀,一见到向舒怀就不高兴。人在生气的时候,也总会心跳加速、血液上涌、面红耳赤……
  对。余晓晓这样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是因为她讨厌那个大冰块。
  至于那些照顾的举动,则是因为向舒怀是病人,悠悠姐还对她打过招呼,多少也要照看一点的。
  这么想着,余晓晓自觉寻到了一种最合理的解释,便像丢掉了什么包袱似的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一下子轻松起来。
  反正今天是不出去了,余晓晓抱着靠枕,盘算着该做些什么。她想回书房找个地方画画,又担心进去关着门,万一向舒怀有什么事叫她也听不见。至于其他的……
  她扭着眉头冥思苦想,忽然听到次卧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砰!!”
  余晓晓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冲去开次卧的门。
  ……是原本在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打翻了,歪歪倒在一边。而向舒怀正勉强撑着身体坐起,像是要找柜子上的什么东西,垂着头,手指紧紧掐着木质的柜边。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向舒怀略抬起脸、向卧室门的方向转过了视线,余晓晓才发现她满头满脸的冷汗,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很大的痛苦般紧咬着牙齿,明明脸烧的通红,却连嘴唇也彻底没了血色。
  “别。”而备受痛苦的人嘶声说,“别过来。”
  她的眼神让余晓晓不觉站停在了原地。
  ……她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深陷在病痛中、看起来孱弱不堪的身体,可是那双眼睛——那双紧紧盯着自己、充满了戒备和敌意的深黑眼睛,却如同猎豹的双眸,凝聚着锋利的冷光。好像一旦来人擅自接近、做出任何她不愿意的事,便会猛地扑起来、咬断侵犯者的咽喉。
  可向舒怀分明是不清醒的,连瞳孔也无法聚焦。
  “……别过来。”
  她好像是本能一样低声地警告。
  “别过来。”
  第9章
  余晓晓试着开口:“……向舒怀?”
  床上的人望着余晓晓,身体戒备地紧绷着,闻声浑身一抖,充满敌意的神色里几乎有些惊惧。这下不像是猎豹了,而好像明明身受重伤、仍坚持对生人高高弓起脊背、嘶声警告的流浪猫。
  她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大概是认出余晓晓了,那些防备才逐渐褪去。
  向舒怀松开手指,嗓音干哑:“我……”
  “——不许道歉。”余晓晓截道。
  闻言,向舒怀停下了声音,好像忽然没有话说了一样。
  “你怎么了,”打量着对方,余晓晓试着问,“胃疼吗?是不是因为刚才吃药前没吃什么东西……还是温度又高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家里有面包,或者我请赵姨过来做粥——”
  向舒怀摇了摇头。
  “……帮我拿一下。”她勉强说,声音很艰涩,“药。应该在书桌,第二个抽屉里。有个小药箱……”
  “好。”余晓晓答应。按对方的指引,她很快找到了药箱。
  ……那是个挺大的“小药箱”了,好像还带制冷功能,挺重的。把药箱递给向舒怀,余晓晓站在那里看人熟练地打开药箱、从格子里逐一找到要吃的药片,再一粒粒放在手边,越来越放不下心。
  “你真的没事吗?”余晓晓担忧道,“这么多药,真的没关系吗……我叫个医生来家里吧。”
  “——别。”向舒怀服下药,答得很快,“别找医生。”
  “可是——”
  余晓晓只看到向舒怀抬眸注视自己,习惯性微抿着失色的嘴唇,很平静的样子,刚刚那些痛苦的痕迹,在她面容中几乎要找不见了。
  “我没事的。”向舒怀轻声说。
  像是要安慰余晓晓般,她微弯起眼睛,轻轻笑了一下。
  ……那是个简直可以被称为是柔软的微笑。
  她面庞上不见了冷冰冰的棱角,睫毛微垂着,像是绒绒的羽毛。向舒怀坐在那,仿佛冰山消融一般,只余下柔和而剔透的、美丽无比的片片雪花。
  在那个微笑里,她说:“谢谢你,余晓晓。”
  余晓晓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点了点头:“好……”
  离开房间时,余晓晓仍几乎有些失魂落魄。带上门时,她余光只看到向舒怀咬着消毒棉签,手里握着注射器,姿态别扭却娴熟地向左上臂推入药液。
  针头没进她纤细苍白的皮肤里,拔-出来时手法有些粗暴,因而带出一串血珠。看向舒怀的神态,却好像早习以为常了。
  ……那让余晓晓心中的担忧更甚。
  向舒怀她——到底怎么了?
  *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余晓晓。
  那个脆弱柔和的向舒怀好像是昙花一现,第二日余晓晓一觉醒来,屋中裹着被子昏睡的病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检查手机才发现条消息,是向舒怀说公司有事,她晚些时候再回来。
  ……她还特地请赵姨过来做了病号餐呢。
  粥和菜温在锅里,还热腾腾的。一掀开锅盖,令人食指大动的清香饭香便扑面而来。
  病好了吗,就到处乱跑。余晓晓想。分明昨天还病成那样呢。
  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快从何而来,余晓晓只是很不高兴地瞪了那只锅一会儿,干脆提起手机给饭菜拍了照发给向舒怀,通知她这是赵姨特意准备的病号餐——要是她回不来,余晓晓就自己都吃了。
  那边回的很快:【要来我公司吗】
  ……啊?
  ——这就是为什么余晓晓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会客室里,脚边放着一只自买到家里后从来没用过的保温饭煲。
  会客室很暖和,也空荡荡的,装修风格简洁,桌上纯色的花瓶里歪着一支新鲜的向日葵花,点点露水洒在金黄的花瓣上,映着浅白明亮的灯光。
  前台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将她带到这里后,很快就离开了。余晓晓坐了一会儿不免无聊,干脆歪倒下来,拧着眉头点开了搜索引擎。
  【什么病需要吃很多药】
  【什么病需要经常扎针】
  【吃很多不同种类的药是怎么了】
  【自己在家注射药】
  ……
  一大串记录缀在搜索框底下,一拉全是差不多的字眼。什么靠谱的内容都搜不出来。余晓晓视线扫过乱七八糟的网页,眉头越皱越紧。
  糖尿病?但是胰岛素的针好像不是那样。高血压?向舒怀似乎对此太过年轻了。切除甲状腺?高血脂?贫血?
  ……还是心脏病?
  那,向舒怀她到底是轻症还是严重——
  一个猜测忽然出现在脑海。余晓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应、应该不会吧……
  她甩了甩头,想要丢掉这个猜测。可不知为何却总想起相关的琐碎片段来。
  悠悠姐说她朋友身体不好,不太适合独居,可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向舒怀总是很苍白的面容,还有缺乏血色的嘴唇;对方在家里时又轻又柔和、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那时候悠悠姐说,那个大冰块不太好独居,会是因为担心她心脏病发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错过抢救的时机吗?
  余晓晓记得自己小学时有个同学就是先天性心脏病,瘦瘦小小的,嘴唇泛着浅浅的青紫,梳一束很文静的马尾。她还记得那个同学没法锻炼,每每体育课都安静地坐在树影里头望着她们。她四年级时候就退学了,余晓晓后来便没见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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