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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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这样的必要。向舒怀的理性在这样答着。她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躺一会儿,这几天都没有什么累的,这样的工作强度还不到以往的三分之一……
  她不会累的。
  ……但是、属于感性的那个她,却分明还懒洋洋地赖在自家爱人的怀抱里,怎么也不愿意走。
  于是最终,她所做出的拒绝,也不过只是将脸埋在自家爱人的肩膀里,很模糊地蹭了蹭当是摇头拒绝。
  见状,余晓晓就笑起来。
  “哼哼。”她声音里很有些得意,干脆换了个姿势,随手捞起一旁的毯子,又拍拍自己的腿,“怎么样,大冰块,要不要躺一下看看?”
  向舒怀答:“……我就躺五分钟。”
  看她这样说着、将自己从拥抱里拔起来,然后一下子躺在了自家爱人腿上。
  “就五分钟。”omega少女嘟囔,“绝对不睡。我还要去忙……”
  分明这样说着,她却在自家爱人腿上蹭了蹭、像是猫咪一样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才这样趴着不动了。
  “嗯,嗯,当然啦。”见状,余晓晓就无奈又好笑地笑起来,摸摸自家爱人的肩膀,“不睡。”
  她随手拉起那张绒毯、盖在自家爱人身上,手指去解向舒怀还严谨地绑着的柔软发辫。
  眨眼之间,海藻般的长发便散落在膝间。
  被她顺着这样梳理着长发,omega少女很快也倦怠地闭起了眼睛,将脸更多地埋进了绒毯里。
  “好啦。”余晓晓轻轻拍了拍自家爱人消瘦的脊背,“要是有人来我就叫你,好不好?”
  拿后脑勺对着她的向舒怀只吭唧了一声,肩膀低低地起伏了一下,不知是在反对还是已经默认了。
  像猫一样。
  所以,也才没有那么坚决嘛。alpha女孩这样想,弯弯眼睛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之前才完成了治疗,来时的一路也都在睡觉,这样待了一会儿,向舒怀很快便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困倦当中。
  她闭着眼睛、将自己藏在自家爱人的手的阴影里,像是梦呓一样轻声开了口。
  “我……有点怕。”
  “嗯。”而她天真的爱人这样轻轻地应,手仍然抚摸着她的长发,梳理着、又按摩着僵硬的肩颈,舒服得像是暖和的云,“我在听,向舒怀,我在。”
  于是,她也就这么说了下去。
  “那些、过去的事。我本来想忘掉的……”omega少女嘟囔着,“我不想想起来、那时候,我讨厌他们提起过去……”
  这样说着,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只逐渐陷入了倦怠的昏睡里。
  余晓晓就轻抚着自家爱人的长发,手指在流溢的柔软黑色河流当中徘徊着。
  一遍又一遍,这么安抚着精神紧绷而疲惫的爱人。
  是淡牛奶味道的。很甜。
  尤其向舒怀身上还沾着一点点属于她的信息素的味道,即便黑眼睛再能够如何冷硬,此时也被笼在软绵绵的牛奶味道里,显得柔和而安宁。
  想着,余晓晓就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又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认omega少女的确睡熟了,她才轻手轻脚地取出手机。
  然后,余晓晓找到自己的助理的联系方式,敲出一行字来。
  【关于向氏这一次新闻的推手,帮我调查一下吧。原本向氏那群人最近怎么样了呢?】
  她这样敲,还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的明亮眼睛里,此刻只反映着荧幕的冷光。
  【还有顾家产业的近况,都麻烦告诉我。辛苦啦。】
  第137章
  向舒怀做了个梦。
  在昏眩的漩涡里,她安宁整洁的办公室变成了那一个闷热的、夏季的阴天,灰沉沉的云幕涌动着,卷着将雨的潮湿和刺耳蝉鸣。
  而她变得很小。大概二年级,穿着不合身的宽大校服、裹着灰扑扑的外套。
  ……很热。可是女孩细瘦的手指紧紧捉着外套布料,垂着头、将自己缩在街道的一角,怎么也不肯放。
  那几乎是她的最后一道屏障。
  柔软、单薄、无用的屏障。金属衣架抽打后留下的伤痕仍然在外套包裹下火辣辣地灼烧着皮肤。
  脸颊也痛。柳秀通常是不会打她的脸的——就像她会用化妆品掩盖自己脸上的瘀伤,出于某种无用而可笑的自尊心,用尽全力地维护着她们这个家庭可笑的尊严。尽管邻里当中任谁都知道,她们是一家子什么样的货色。
  但这一次例外。是因为柳秀气疯了,她的丈夫与女同事有了超出限度的交往、醉醺醺地回了家,又再一次地对她动起拳头。
  于是,她的母亲以泪洗面、悲痛而不甘地哭诉起来。“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柳秀哭着,“他居然、他怎么能背叛我——”
  然后,这位母亲将自己的小女儿从茶几旁猛地拽了下来,紧紧掐着她的肩头——然后衣架落下。
  发泄之后,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哀哭着,只命令自己的女儿:“给我滚出去……”
  于是向舒怀就滚出来了。
  女孩伤痕斑驳的手指费力地动了动,将外套的衣领向上拽去,试图掩盖住脸颊和唇边的鞭痕。
  太疼了。几乎快要炸开一样地痛着,向舒怀试探着伸出手指、怀着某种恐惧抚上自己脸颊上的伤口许久,才察觉出那些伤痕只是红肿着,并没有像她幻想中那样开裂流血。
  ……其实是盖不住的。
  伤口很多,她根本没法把自己的狼狈全都藏起来。但凡是路过的人——知道她们的人,都会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无用的遮掩。无用的自尊心。和她的生母一样。
  小小的女孩用力抹了两把眼睛,不肯承认自己是真的在哭。
  我没有哭。她告诉自己。这些事、她早就习惯了的。所以她不会哭。
  风尘仆仆的街道上笼罩着阴云,人来人往,地面上是闷热的砂尘的酸味。浑身的伤口越来越烫,终于慢慢地烧得没了知觉,像是漂浮一样。
  向舒怀蜷缩着,昏昏沉沉地过了不知多久,只忽然听到一声翻滚的闷雷声炸响。
  要下雨了,她知道,至少在这段记忆里是这样。
  而她会蹲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躲雨,许久。
  情绪崩溃的柳秀不会特地为了她而开门——除非她又想要被责罚——所以,向舒怀要等到酒醉睡得正鼾的继父转醒、叫她跑腿以后,才能够浑身湿淋淋地带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家。
  这就是那个闷热咸涩、翻涌着雷雨的夏天。
  可是向舒怀太累了。
  反正是梦,就算不回到家里大概也没有关系。她这样想,昏沉沉地抬起眼皮,望着第一滴雨水坠下。
  ——可那个瞬间,她却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这段记忆里出现的身影。
  ……那是个圆圆眼睛的小女孩,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短袖短裤,膝盖上还贴着创可贴。
  “大冰块!”
  而小辫子毛毛糙糙的女孩这样叫她,声音很开朗,眼睛弯弯地向她伸出了手。
  “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我……”向舒怀怔怔地望着她,“什么——”
  作为回答,小余晓晓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从地面上拽起来,便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开始向前奔跑。
  “夏天都快结束啦!”
  小余晓晓回过头,向她宣告。
  她们绕开花坛,穿出街道,冲过斑马线,向前飞奔。
  小余晓晓说:“大冰块,别再在这里待着了,我们走吧!”
  她灿烂地笑着,圆鼓鼓的脸颊上还蹭着一块灰,在笑容里显得模糊不清,琥珀一样的眼睛明亮得好似太阳。
  “可是、可是我……”
  向舒怀跌跌撞撞地跟着她的脚步,呼哧呼哧、费力地喘气。
  小小的余晓晓跑得太快太快了,如同脊背上也生出了翅膀,她几乎就要跟不上。
  可她们仍然在跑。拼命地奔跑着,逃开灰暗的街道,将面目晦暗的拥簇人群甩在身后。而小余晓晓还在跑。
  “——哪里?”
  心跳越来越快了而风声在耳边呼啸着,什么也听不清。向舒怀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不得不大喊起来。
  “要去哪里——?”
  而余晓晓回过头。
  ——向舒怀才不知不觉发现,这个与她一般小的孩子,竟然已经长成了大人了。
  而alpha女孩有力的、温暖的手用力地握着她纤细苍白的手指,带她向前奔跑。
  “余晓晓!”
  她大声地呼唤着,让自己的声音从剧烈跳动的心脏当中、向外喷薄而出,涌出喉咙,穿透汹涌的风声。
  “余晓晓,我们要去哪里——”
  而她的爱人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我们去未来!”
  *
  向舒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她会客室沙发的皮质靠枕。灯光明亮,而一个声音随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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