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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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生拱手道:“是,已将春秋抄完。”
  老管家点头,说道:“主君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爱读书是好事,还想抄什么书,让小厮带你去。”
  晋生道谢,让出一个身位,露出后面的李宝福,随即上前往老管家手里放了一钱铜板,说:“这是我表舅家弟弟,想见见在后院做工的哥哥,老伯行行好,允个方便。”
  这几日做工的人多,探望的也是,老管家把钱放进衣兜里,问李宝福:“你哥哥叫什么名啊?”
  方才晋生那招隐蔽,没人瞧见,李宝福欣喜道:“叫赵庄生。”
  老管家招来小厮,说:“让周海把赵庄生送出来一个时辰,跟他弟弟见见。”
  李宝福对着那老管家不住道谢,老管家施施然摆手说:“别谢我,要多谢谢徐郎君的恩情。”
  李宝福笑嘻嘻地颔首,念这徐郎君是好人。
  晋生跟小厮进去拿书,两人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出了这条街的右边小亭里见。
  不多刻,灰头土脸的赵庄生出现在门后。
  数日不见,李宝福只觉过了数年。
  赵庄生比离家前要瘦了那么一圈,两道漂亮的剑眉压在浑浊疲惫星目上,面容沧桑,才干完活额头都是汗,黑亮面颊也泛着汗红。
  他眼神在见到树影下的李宝福时一下明亮起来,五步作三到得他面前,口吻似惊喜又似是苛责:“你怎么来了?”
  李宝福抓着背篓带的双手因喜悦而揪紧粗绳,笑吟吟道:“我来看看你。”
  赵庄生实在对李宝福没话说,跟那工头点了点头就牵着李宝福三绕五绕,走过两条小路到一巷子深处靠墙坐下来。
  此处是座高墙大院,午后静谧鲜有人来。
  赵庄生脱下外袍给李宝福垫个屁股才让他坐下,自己打着赤膊,语气透着无可奈何:“家里好不好?”
  李宝福背脊直往赵庄生怀里贴,赵庄生却想躲:“我身上脏。”
  “不脏不脏!”李宝福手在他的宝贝背篓里翻,说:“好着呢,那蚕和鸡鸭每天都吃可多了,”背篓里的东西被李宝福一一翻出来放在赵庄生手里,“这是我早上才做的鸡蛋肉饼子,里面放了荠菜;这是辣萝卜条炒的咸肉,你就着饼吃;这是四姐家里摘的新鲜枇杷,还有这个。”
  那壶二十文钱的酒被李宝福郑重其事的请出来,说:“这是梨花酒,酒香醇厚还不醉人,你喝完身上多的是力气。”
  赵庄生怀里堆着那些东西,鸡蛋肉饼还有温度,小酒坛里的酒香透过封口细细漫出,他垂下眼眸静了片刻,喑哑道:“你人来就好,背这些东西多累。”
  李宝福把布包里的鸡蛋肉饼拿出来,递到赵庄生嘴边说:“就当练身体嘛,你快尝尝这饼,我觉着盐放少了,下次我搅面时得多放点盐进去。”
  赵庄生咬了一大口,而后点头说:“好吃,盐没少。”
  李宝福嘿嘿一笑,把饼塞到赵庄生手里,侧身又去开那咸肉罐子,自言自语道:“这咸肉我没煮多久,怕是咸得很,你等会儿多吃几个枇杷解……”
  然李宝福的话还没说完,赵庄生就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李宝福的脖颈上,两人头顶的鸟儿翱翔在碧空里,如流星般划过。
  赵庄生只是抱住了李宝福并未说话,可李宝福却感觉到赵庄生的心在不停振动。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在不住收紧,那力道仿佛是要用全部力气把李宝福揉进自己的体内,与骨血皮肉融合,再也不分离。
  两人就这般静了须臾,赵庄生才吸了下鼻子放开他,说:“你午饭吃了吗?”
  李宝福睁眼说瞎话:“吃了。”
  赵庄生掐住李宝福唇吻了上去,李宝福手里捧着咸肉罐子不敢动,只得仰头呜咽着承受赵庄生粗|暴贪婪的深吻。
  一吻毕,李宝福扭了扭腰,呼吸仍是急促,他红着脸还未开口说赵庄生是青天白日的老流氓。
  下一瞬,赵庄生就在李宝福肚子上摸了摸,沉着脸说:“你午饭吃的绿豆糕?”
  撒谎被发现,李宝福脸更红了,垂着头说:“哥。”
  赵庄生把李宝福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仰头眨了好几下眼睛,说:“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李宝福点头,把炒好的咸肉递到赵庄生面前,说:“给你做的。”
  赵庄生无奈一笑,接过罐子发现李宝福只拿了一双筷子。
  “下次记得吃了饭再来,”赵庄生把咸肉用鸡蛋肉饼卷好喂给李宝福,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山路远,你以后不准来了!”
  咸肉咸香和面粉的松软充斥在李宝福嘴里,他含糊着说:“可是我想你了。”
  诸多感情都敌不过这句话,赵庄生擦去李宝福嘴边的面块,笑着注视李宝福,含情脉脉道:“哥也想你。”
  李宝福笑了笑。
  高墙黑瓦下,肚子浑圆的李宝福看赵庄生饼子吃得欢,说:“徐郎君家饭好吃吗?哥我看你都瘦了。”
  赵庄生喝了口酒,大口吃着饼说:“没你做的好吃。而且我只是黑了些,没瘦。”
  李宝福剥着枇杷,有些心疼:“我真的瞧你瘦了。”
  赵庄生说:“你才是,我离家没几天,”他掐住李宝福下颌让他直视自己,继而认真道:“下巴都尖了,在家没好好吃饭?”
  一回想家中空荡荡的日子,李宝福心里就泛酸,但心里如何,面上也不能表露,否则赵庄生能立即结了工钱跟他回家。
  他拂开赵庄生的手,答道:“怎么会?四姐隔一天就给我送饭吃,我吃得可饱了。”
  赵庄生吃着饼,脸上的木屑粉尘在风影里飘动,他眼眸微闪,说:“我很快就回去了,照顾好自己。”
  李宝福点头,靠在赵庄生肩头。
  赵庄生迅速吃完饼和咸肉,连炒咸肉的萝卜条都没放过,酒他不敢多喝,怕喝多了干活出事,吃完东西开始剥枇杷。
  两人依偎在春风里,李宝福往赵庄生怀里钻,赵庄生还是躲:“我身上脏,别蹭。”
  午后静悄悄的,李宝福见许久这四周都无人来,是双手双脚都缠在赵庄生身上,头埋在他脖颈里,说:“不脏!哥,快抱我。”
  赵庄生无奈,搂住李宝福的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剥枇杷。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的说话,赵庄生问一句话就给李宝福喂颗枇杷。
  李宝福则锤着赵庄生的肩背,看他肩上的肉被绳子勒得发红,低头悄把眼泪抹了。继而问他在徐府吃的什么,晚上几个人睡觉,平时累不累。
  赵庄生都捡轻松的回,决不让李宝福担心。而那枇杷直到李宝福摇着头说不吃,他才吃剩下的。
  两人就这么抱了会儿,赵庄生侧头亲了亲李宝福的唇,说:“得走了,工头等急了不好。”
  李宝福去看赵庄生,光影里,赵庄生硬朗的下颌线条和高挺鼻梁勾出张英俊侧脸,他说:“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赵庄生用鼻尖亲昵地蹭着李宝福的唇角,轻声道:“还有十四天,我就回去了,宝福。”
  “这么久?”李宝福一想到又要分开,他就舍不得。
  他已无法生活在没有赵庄生的日子里,家里点点滴滴都是赵庄生的影子。以前人总在他没多大感觉,可等无人他才发现,原来赵庄生一直围着他转。
  “很快的,”赵庄生也舍不得,他用力地抱紧李宝福,说:“很快我就回来。”
  两人再是依依不舍对方,都要在时间到来前分开。
  李宝福紧扣着赵庄生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赵庄生把枇杷皮等赃物用布包好放进背篓里背上,牵着李宝福出去。
  然在出去前,李宝福脚步放得很慢,赵庄生回头看他那浓眉如画蹙起的不舍样子,也想跟工头说不干了背着李宝福回家里去。
  从李宝福十二岁到现在,他没有跟赵庄生分开过。
  那是相熟相伴里的舍不得,赵庄生心一狠,把李宝福按在墙上亲揉许久才放开他,喘息道:“我很快回家,宝福先乖乖回家好吗?”
  李宝福红着眼点头,抱着赵庄生脖颈晃了片刻,两人才亦步亦趋的回到了徐府后门。
  惜别了赵庄生,李宝福背着背篓离开徐府。
  夏阳将他一人的影子拉得修长,他寻着路找到晋江边的柳树亭。
  岸边烟柳点晋江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柳亭内,晋生持书念读。
  一阵风来,吹起晋生的青边袍,风波纹联动时,他的青衫似与江水混为一色。
  李宝福迎风进亭,喊道:“晋生哥。”
  晋生含笑看来,说:“庄生兄弟怎么样?”
  提起赵庄生,李宝福就想得很,哪怕一刻钟前两人才抱一起亲嘴,他拱手深揖道:“很好,今天多谢晋生哥。”
  晋生扶好李宝福,说:“举手之劳。”
  桌上放着两包糕点,晋生打开后说:“你午饭都没吃,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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