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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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两人对话,厨房门口的李宝福亦是落寞。
  李元凤大儿子孙瓒牵着和儿过来,说:“舅舅,和儿要四姨。”
  李宝福摆摆手,把和儿接过来,带孙瓒走远些,说:“等会儿再去。”
  孙瓒说:“四姨真决定了?”
  李宝福瞥了眼比他高只比他小两岁的外甥,说:“我哪儿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别跟别人说。”
  孙瓒点头,随即看赵庄生舂完米在歇气,便挽了袖子说:“舅舅,我来。”
  赵庄生让位,孙瓒立即舂起来。
  “和儿,舅舅带你去找薛云玩行吗?”李宝福看赵庄生扛着锄头要下地,便说。
  路上有个小暖阳,李宝福牵着和儿的手,说:“孙瓒说你有点吓人。”
  赵庄生迷茫:“我?”
  李宝福点头,说:“他说你总是阴着脸。”他端详赵庄生的脸 ,沉思道:“哥,你多笑笑嘛,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赵庄生思忖须臾,扯扯嘴角牵出一个僵硬笑来。
  李宝福:“……”
  “还是阴着吧。”
  “好。”
  翌日,两家长者开祠堂商议和离,陈家父母对此十分不情愿,闹着想休妻。
  但一说休妻,李家叔公们就说李多福有三不去,律法规定有三不去仍要休妻的话,陈璋是要服刑打板子的,闹到官府面前,再来李多福骂陈母老虔婆的话,那便是义绝。
  可这义绝损双方家族的名声和关系,加之陈家生意如日中天,决不能在此时有名声受损的事出,为此双方一商议便谈妥和离。
  再对孩子进行协商,陈父陈母对和儿跟李多福表示无所谓。但说若是李多福这胎是男孩那就要送回陈家养,再怎么样他们都不能让孙子在外面吃苦。
  孩子这事多是丈夫决定,陈家几位叔公在陈璋耳边念叨许久后,他同意了父母的说法,且依律法这孩子未断乳前都是母亲带,倒也能成。
  李宝福见李多福脸色顿时不好看,可能将和儿要回膝下已是不易。至于男丁,陈家是不会放手的。
  议好所有事情,便是写书。
  这放妻书是陈璋昨儿请镇上一读书人写的,文采盎然,内容情切,黄纸黑字诉尽十二年夫妻情。末尾言陈璋会依律给李多福母女三人三年衣粮好维持生活,并要求李多福得允许他来探望孩子。
  签了名盖好手印,这份和离书便成了。到了日子,李多福去镇上的参军处把户籍迁回李家自此两人就再无瓜葛。
  议完事情,陈父陈母招呼着陈家长辈们离开,看都没看李多福一眼。
  三叔公拉着李宝福出门,还跟李元凤说:“家里有什么难的跟叔公们说,大家左凑点右凑点日子就过去了。一大家子人,就得互帮互助。”
  李元凤红着眼点头,李宝福也温和着应下,随即他回头瞧了眼走在最后的沉默前夫妻。
  两人一路出祠堂都没说话,但就在分别时,陈璋忽然道:“多福妹妹。”
  李多福驻足平淡地看着他,陈璋拱手道:“以后保重。”
  李多福语气极轻:“璋哥你也是。”
  话音才落,走前头的陈母又折返回来拉陈璋,剜了眼李多福:“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咱家里的母鸡下蛋都比她厉害。”
  李元凤“嗳”了声,皱眉道:“陈伯母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让公鸡自个儿下蛋?我妹妹生不出儿子,还不因为你老两口口孽太多!”
  李宝福附和道:“你应该让你子孙娶母鸡过日子。”
  “你们两个小畜生骂什么呢?”陈母说着就要上去撕烂李元凤的嘴,却被陈璋强行拖走了。
  三叔公摇摇头,说:“当年陈老三娶她时我就说这人德行不好,看吧如今报到子孙头上了。”
  请六位叔公堂伯到李家吃了个午饭,李元凤和李宝福给六位叔公堂伯每人十个鸡蛋、一包板栗、三颗冬笋。
  这些都是李宝福、赵庄生、孙瓒昨天上山挖的,族亲们来说理帮人,自然不能让人家空手归,为此送的都是一家子能吃的。
  送走族亲,这李家院又安静下来,李宝福让李元凤先进去,自己挎了个篮子去后山坡找到锄草的赵庄生。
  “你也不歇歇。”李宝福蹲在地头挖芥菜预备着剁碎了清炒拌饭。
  “一点草很快就完了,”赵庄生头快埋进地里,“晚上炖鸡,你回去烧水,我等会儿杀。”
  “感觉家里天天吃鸡吃蛋,”李宝福掐了一篮子芥菜起身说,“都快变黄鼠狼了。”
  “明天给你做鲈鱼炖豆腐。”赵庄生说。
  李宝福“唔”了声,说:“明儿大姐吃了午饭要回去,多做两个菜。”
  赵庄生看了眼地头逆光的李宝福,笑道:“那明早我去买肉。”
  李宝福笑着大步踏进地里,蹲下搂着赵庄生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哥你真好。”
  诸多话语都表不尽心中情意,李宝福只会用这些简单话表达自己心意,赵庄生蹭蹭他的脸颊,说:“快回去,风大。”
  李宝福笑吟吟地点头,挎着篮子回去。
  一进厨房,李宝福就看李元凤已经在烧水,李多福坐在她身边,姐妹俩说着话。
  李宝福往院里瞧了圈,说:“和儿呢?”
  “去李婶家玩了。”李元凤看水烧开,让劈柴的孙老二杀鸡去。
  “李婆家孩子多,和儿就喜欢跟他们玩,”孙瓒吃着桔子看李元凤洗芥菜,“都不理我这个表哥了。”
  “你多大她多大?”李元凤说,“还理你?”正巧李宝福提着热水经过门口,李元凤埋怨道:“孙大少爷帮你舅舅提下水嘛,老大不小不干事,早知道带老五来了。”
  李宝福道:“姐,小五来了才是真不干事。去年来家吃饭,可是摔了祖父传下来的一个花盘子呢。”
  提起这个,李元凤就头大,说:“生儿子费神,还是女儿好。”
  孙老二在外面杀鸡,孙瓒给他打下手,李宝福找来稻草绑紧准备等会烧鸡毛。
  李多福说:“那你还又生个?”
  李元凤生无可恋道:“你以为我想生啊!老七跟老大差二十二岁,要不是大媳妇金玉帮我带着,我真是要累死。”
  想起前年李元凤又生个儿子,李宝福就想笑。
  满月时,李元凤是满脸忧愁地直叹气,孙老二牵着才学走路的孙子,蹲在院里一脸生无可恋。
  幸而孙家一家子分了家,否则这人丁兴旺的还不够住。
  李多福指了指拔鸡毛的,作个剪刀样:“把他这样。”
  李元凤正色道:“那不行,我还要用呢。”
  李宝福没忍住噗呲一声笑,李元凤和李多福皆转头看向他,两人神情欲言又止。
  李宝福:“……”
  “哎呀,鸡毛拔完了,我去点火。”李宝福风似的跑了。
  “他笑什么?”李元凤把淘洗好的芥菜放入热水中煮。
  李多福:“不知道,许是疯了。”
  李元凤“啧”了声,说:“他疯了还不是我们操心,不准这样说。”
  李多福撇了撇嘴,李元凤在芥菜中撒盐,说:“老四,你后面还嫁吗?要的话,我去孙家给你看看。”
  回想起祠堂里,陈家父母用丑恶嘴作出的指责谩骂,为子嗣绞尽脑汁的利益争取,以及陈璋漠然的态度。在掌心下噼啪作响的桌椅板凳都让李多福久不能忘,她道:“跟头栽一次就好了,想我再嫁?除非那人有担当。”
  李元凤捞起芥菜,李多福烤火吃桔子,李宝福点好稻草杆熏鸡毛,孙氏父子理着鸡内脏。
  烧到一半,锄完草的赵庄生几大步过来,拿过李宝福手里的鸡,说:“我来。”
  李宝福挪开两步,蹲着看赵庄生用火过鸡。
  然不知为何,赵庄生总觉李宝福盯着自己下盘看,说:“怎么一直看我?”
  李宝福撑着下颌,懒懒道:“就想看你。”
  赵庄生挪近李宝福一步,说:“小色鬼。”
  李宝福:“……”
  “那你是老色鬼。”
  金光暖阳覆盖着李家院里的一切,赵庄生面前的稻草杆飘起点点黑灰,李宝福觉着好玩便伸手去抓,赵庄生双目含情地看他玩闹,跑散山坡的鸡肉香味在冬日院里弥漫。
  李元凤走了,李宝福和赵庄生终于能睡床,他在赵庄生怀里翻了个身趴在他胸膛上。
  被子是前段时间翻好晒了整整一天太阳的,盖在身上有股冬阳味道,赵庄生伸出一臂把被子在李宝福身边压实,说:“还没睡着?”
  “家里还有多少钱?”李宝福沿着赵庄生结实的手臂下滑,十指相扣地握住他手。
  自院里铺了砖,两人也把感情说开后,日子是越过越好,李宝福也不常生病了。
  加之每年养蚕织布卖的钱交完赋税都剩许多,闲时赵庄生亦会去打鱼、编竹筐贩卖,再有前年新天子登基,减了些杂税又轻了粮税。如今李家的粮仓还有前年的谷粒没吃完,木箱里也有满满半箱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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