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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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在东洲到底是个大族,与大家休戚相关,清斐道长前来处理此事正合适。”
  归雪间觉得不太妙,不会真的要打架吧。
  这些人与魔族无关,不能真把人打死了,到时候交代不过去。
  但是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
  归雪间还是思考,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两位小友暂且留步。”
  他抬起头,眼前的老道士须发皆白,鹤发童颜,面容和善,袖子极为宽大,像是能装得下乾坤万物,手臂处的拂尘一甩,正朝他们两人微笑着,又问道:“你们二人可是于怀鹤和归雪间?”
  归雪间记起来了,在为周先生整理书院历代老师名录中,他见过这个名字。
  这位清斐道人姓许,之前在书院里教过很多年书,后来族中长辈纷纷陨落,小辈们危在旦夕,他只好辞去书院的职务,回到东洲护佑家族。
  这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而他在书院里教过一百多年的书。
  归雪间回道:“见过道长。”
  见到这样一幕,周围的人又不知所措起来。
  清斐道人道:“老道受紫微书院所托,特意前来为两位小友解释一二。”
  归雪间差不多猜出整件事的经过了。
  于怀鹤拒绝舍友的帮忙,只身前往白家。严壁经他们肯定不会真将此事抛之脑后,考虑到此事严重性,白家又与庸城有关,最好的办法是找书院出面。
  时间太短,书院来不及派人过来,只能托旧相识帮忙,于是找上了这位清斐道人。
  想到这里,归雪间感到安心,书院对他们照看周全,这时候也不忘找人来为他们做担保。
  果然,只听清斐道人道:“两位小友在书院修为出众,天赋卓绝,志洁行芳,是以不顾自身安危,接受极为危险的任务,去庸城打探情况。”
  归雪间竖起耳朵听着,看来为了请动这位老先生,与之沟通的先生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
  文先生?还是周先生?赵峰主也不是不可能——他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此之前,于怀鹤和归雪间并未将书院学生的身份和盘托出。这件事是私仇,对紫微书院的名声不大好。
  清斐道人继续道:“不料突遭白家暗算,生命垂危,两人又是未婚道侣,于小友为了救回道友,手段是激烈了些。”
  ……这是激烈了些吗?
  幽暗的灯光下,归雪间看到不远处那些人脸上疑惑的神情。
  清斐道人离开书院两百年,但书院先生对学生特有的维护却似乎从未改变。
  清斐道人落地,站到两人面前:“老道虽与两位小友素不相识,却知晓紫微书院的教导一贯用心。两人年轻气盛,意气行事,是有些许不妥之处。但修道之人,斩妖除魔本就不该拘泥于年纪和方式。”
  有了紫微书院作保和清斐道人的解释,这些人总算偃旗息鼓了,彻底闭嘴了。
  虽然他们本来也做不了什么。
  但这却是书院长辈对他们的爱护,不希望归雪间和于怀鹤在外受到伤害,被人诋毁,妄加揣测。
  归雪间将于怀鹤的手握得更紧,向眼前这位老道人道谢。
  清斐道人垂垂老矣,望向两人的目光中有期盼,也有怀念:“去吧。天地浩渺,无穷无尽,都是你们的。”
  于怀鹤打了个响指,转瞬之间,有什么自天行山上飞奔而来。
  九头山骢拉车,速度从极快到停止不过是一息之间,嘶鸣声震耳欲聋,车帘上的坠子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东洲地处偏远,灵气较为稀薄,山骢这样的灵兽又极为依赖灵力的豢养,众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愣住了。
  于怀鹤先跳上了车,朝归雪间伸出手,拉他上来。
  一般来说,于怀鹤都会选择抱归雪间上车,但大庭广众之下,归雪间要点面子,总不能被人误以为弱小到连个车都上不去。
  只听身后的清斐道人嘀咕道:“当时我教书时,秀隐说最厌烦同窗名门子弟间互相攀比,日后一定要杜绝书院里的奢靡之风。现在看来,他自己当了先生,才知道做老师的难处。”
  归雪间身体一僵,如果没记错的话,秀隐是司徒先生的名字。
  他不敢接话,只在心里回答清斐道人,司徒先生的确管的很严,成日棒打鸳鸯,但是管不住龙傲天。
  又有预感,等回了书院要被大骂一顿了。
  等回去后再说……归雪间有点逃避地想。
  车帘落下,将所有的目光都隔绝在外,里面的地方很大,归雪间还是靠在了于怀鹤的怀里。
  山骢稳健地向上爬升,脚步平稳,飞驰而去。
  归雪间很讲究未婚道侣之间的情谊,他的脸贴着于怀鹤的胸口,小声说:“回去后要是受罚,我们两个一起,我也陪你。”
  于怀鹤望着他,很轻地笑了:“好。”
  车行了半刻钟,归雪间掀开帘子,看向窗外,他对方向不太敏感,眼神略有些迷茫,不知身处何处。
  东洲是归雪间待的最久的地方,他却对这里一无所知:“现在去哪?”
  好不容易回东洲一次,他想去归元门看看。
  那是他的母亲,师伯,师祖生活的地方,于怀鹤也在那里长大。
  于怀鹤说:“归元门。要去吗?”
  夜风将归雪间的长发吹起,他猝然回过头,散乱地落在了于怀鹤的脸上,他有点慌乱地帮于怀鹤拨开头发,又被抓住了手。
  于怀鹤慢条斯理地将归雪间的长发理好,系起。
  归雪间说:“嗯。想去看看师祖,和我们的树。”
  第130章 玩具
  山骢拉着车,迅速且平稳地向归元门的方向奔去。
  归雪间的魂魄才回归身体,下午又忙了几个时辰,已经筋疲力尽,他靠在于怀鹤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看着自己,保护着自己,归雪间感到安全。
  不知道睡了多久,归雪间醒来后,只觉得周围一片昏暗,他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于怀鹤单手掀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一个时辰的路程。。”
  早就到了,是归雪间睡了一整个晚上。
  车停在通往归元门的路口,归雪间同于怀鹤一起下了车,两人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往上走。
  清晨的太阳不晒,穿过林荫散落在归雪间的脸上,他一边吃点心,一边听于怀鹤讲述归元门的旧事。
  据传归元门是由某位飞升了的仙人创立的,《大归经》是本精妙绝伦的功法,可惜对修行之人的心性、天赋、根骨的要求都极高,稍有欠缺,修行一生也只能碌碌无为,无法真正踏入仙门。师祖曾对于怀鹤开玩笑道,他们这门功法好处有三,一是修为高深时灵力如大海般滔滔不绝,二是上限不可估量,修成后足以成仙,三是不用担心被人偷盗抢走,《大归经》就是丢在外面,路过的人都不稀罕捡。
  听到这里,归雪间的脚步一顿。
  他想起于怀鹤写下的剑法《千秋岁》,也是难的后世晚辈们叫苦不迭,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于怀鹤问:“怎么了?”
  归雪间摇了摇头。
  也不大一样。至少《千秋岁》学得一招半式,在同辈中就所向披靡了。《大归经》学到半途而废,就仙途无望了。
  他说:“觉得你好厉害。”
  于怀鹤看着归雪间,抬手为他擦去唇边的点心碎屑,随意道:“还行。如果你没有丢掉仙骨,也可以好《大归经》。”
  归雪间:“。”
  他不可以。他这辈子也练不好《千秋岁》的。
  归元门地处偏僻,功法又太难,找不到什么有天赋的弟子,时间久了,越发没落了。
  历代门主都很随遇而安,认为修仙之人不应争权夺利,应当顺应自然,修身修心修道,不苛求一定要将门派传承下来。大千世界,有些东西就是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不必勉强。所以归元门也很少在修仙界招收徒弟,大多是在俗世里捡人,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能捡一个是一个。
  这样的教导之下,学成之后的弟子也很少留在归元门内。到了师祖这一辈,他有一个师姐,一个师弟,修为有成后全都畅游天地,不知所踪了,独留他一人被迫成为门主。
  师祖讨厌出门,却也不得不外出捡弟子了。
  大弟子于行竹出自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九岁那年,她在外面踏春放风筝。风筝线不小心脱手,她追着风筝跑了好几里路,遇到了外出的师祖。师祖飞到半空,帮她把风筝捉了回来,又察觉到她有修行《大归经》的天赋,便登门拜访,想收于行竹做徒弟。
  那户人家以为来了个骗子,将人打了个回去。师祖没有恼怒,也没有强求。离开之际,于行竹撞倒屏风,挣脱仆从束缚,一定要去修仙。
  师祖一挥手,两人驾鹤而去,徒留满屋难以置信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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